江仪圈住阿娇的脖子,往她颈上蹭了蹭泪,“不是我一个人,我和我师兄来的。”
阿娇往廊檐下一瞟,瞧见江仪的师兄喝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软趴趴的眯着眼靠在柱子上。
不太靠谱的样子。她问江仪:“你师兄喝醉了,他怎么回去?”
旁观这场哭戏已久的汤可林蹦出来说:“我送他回去。”
吊儿郎当的样子,阿娇又想。她没空管别人,把烂醉如泥的江仪背走,两人的身影逐渐隐入黑夜中,影影绰绰,消失成点。
章寻看江仪走了,直起身要下台阶,眼见一个人蹲在他跟前挡住去路,那双狐狸眼回头看他,说:“我背你。”章寻绕开他,踉踉跄跄步下阶,走一步,那人又挪到他面前,拍拍后背。
“我来背你。”
章寻拧紧眉看着这拦路虎,心想,给你机会解释的时候把自己吹得有多逍遥自在,现在不想见你了,又上赶着来倒贴。作风随心,阴晴不定,难道地球转东转西都得依你的心情?你是人,我也是人,我为什么要迁就你?
你们汤家的男人,老的道貌岸然,大的倚老卖老,中的玩世不恭,小的虚情假意,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我一姓章的就得伏低做小顺着你们的意?
他涨红了脸,大为光火,往男人背上狠踢一脚,“你们姓汤的都给我滚!”撂完话后跌跌撞撞冲到马路旁打车。
汤可林没料到他突然发火,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脑袋发懵。他稳住身形揉了揉背,忙追上去,章寻已经拦下一辆计程车“啪”地甩上车门走了。
司机师傅听见这摔门声就肉痛,他看向后视镜横了一眼这位醉汉,“我说老弟,你悠着点,你生气别拿我的车泄愤啊,我大晚上出车赚的钱还没加油花去的钱多,我混口饭我得罪......”
“坏了我赔。”章寻望向车窗不再言语。
汤可林也拦住一辆计程车追上去,那司机师傅乐呵道:“嘿哟,抓贼啊?”一踩油门飞上去。
“你看我长得像正派的样子?”
“不像,那就是贼人自首。”
“......大哥你会说话吗?”
师傅打着方向盘,与他推心置腹:“你们这种情形我见得多了,前面那车坐着你媳妇儿,你俩闹掰了,玩你追我赶。老弟,听老哥一句话,闹脾气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就一哄二跪三低头,再笑、再讨好,回回奏效。”
汤可林现在碰上半路杀出的人生导师就犯憷,摸了摸裤袋,钱包还在,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御水湾”小区门口,汤可林下车,想起司机师傅的言传身教,遂挤出微笑追上章寻,偏头一看,笑不出了
章寻微垂着脸,颊边挂着斑驳的泪痕,也不眨眼,生怕眼眶掉出泪;也不说话,只轻轻地吸鼻子。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使他看不清路,他只凭印象横冲直撞地往单元楼走。
汤可林在他快踢上路牙石时给他正了正方向,一路缄默不语,尾随他进电梯。
电梯间无其余人,章寻按了五楼,站得笔直,不看身边的人一眼。汤可林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章寻不接,汤可林便托着手帕移到章寻下巴那接泪,眼泪一滴一滴把手帕洇湿,有的流入汤可林指缝,他觉得有些烫手。
小小一个电梯间,令人窒住呼吸、乱了方寸。广告牌里的人都在笑,嘲笑他们的蹩脚。两个成年人,感情处理得一塌糊涂,不比婴儿的哭笑来得直率坦诚。自作聪明地卯足心机试探,亲手葬送真心。
电梯抵达五楼,章寻出去,汤可林也跟着出去。章寻擦了擦泪,像输银行卡密码一样开锁,左手捂住键盘,右手盲按数字。
锁开了,他再一次甩上门把汤可林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