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恨吗？

当然恨。

可看到他现在这副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潦倒的样子，她心中的那股恨意，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泄不出来。

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窒息感。

傅时雨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提着那个食盒，默默地走到了墓碑前。

他将食盒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然后，他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小点。

桂花糕，青团，枣泥酥……

都是，苏欣生前最喜欢吃的。

傅时雨将那些点心，一样一样地摆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笨拙，甚至有些颤抖。

然后，他看着那块冰冷的墓碑，声音沙哑得像被无数把钝刀割过一样。

“妈……”

他竟然，叫了她一声，妈。

安月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对不起……”

“我错了……”

“我对不起您……”

“更对不起……安月……”

他跪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对着那块冰冷的墓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句，苍白而无力的道歉。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的悔恨。

也充满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看起来，那么的孤独。

那么的可悲。

第45章 无法回应的爱

夕阳的余晖像一层融化的黄金，温柔地洒在墓园的每一寸土地上。

傅时雨依旧跪在那里。

他的背影在拉长的夕阳下，显得格外萧瑟和单薄。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几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

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发出的绝望的哀鸣。

安月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她看着他。

看着这个曾经将她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此刻，却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跪在她的母亲面前，乞求着一份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原谅。

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他曾经是如何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用最恶毒的语言羞辱她。

她想起了他是如何，将那枚蓝色的星星耳钉狠狠地按进她的血肉里，让她痛得撕心裂肺。

她也想起了，他是如何当着所有人的面，准备剥光她所有的尊严，让她成为一个公开的笑柄。

那些画面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依旧在她的记忆里狠狠地切割着。

恨意像野草一样，在她的心底疯狂地滋长。

可是……

当她看到他此刻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的样子。

当她听到他那一声声充满了痛苦和悔恨的“对不起”。

她心中的那股恨意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堵住了，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畅快淋漓地宣泄出来。

反而，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的，类似于……怜悯的情绪，在悄然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