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诀俯身,捧着我的脸,在上面落下细密的吻,一点点吻去那些咸涩的泪。
“看来我做的并不全是无谓之事……师兄还是会有所触动的,不是吗?”
他眼瞳深黑,蕴着我看不懂的光。
我阖了阖眼,把眼中的酸涩压下去,伸手推开他,依着自己的力量站直身躯,眺望着远处渺远之地,哑声道:“我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处秘境。”
我还想再试一试,自己到底还能不能……
“这是我救师兄出来之后,师兄第一次在我面前说‘想’这个字……”
殷诀说这句话时,终于微微笑了笑。
他俊美张扬的面容浸在朝阳里熠熠生辉,那些凝在眼角眉梢的阴郁和戾气,好像都在此刻消融化尽了,他依然还是宗门里那个张扬肆意的天才剑修。
“师兄,我必会让你完好无损离开秘境。”他认真地说。
之后,殷诀不再带我漫无目的地周游。
他开始有意地去探寻秘境中的仙府遗藏,着手绘制整个秘境的地图,试图寻出破禁之法。
秘境中天材地宝无数,他又是气运加身之人,一路行来,收获颇丰,但大多数都被他练成了药液,又运功化去其中过多的灵气,让我喝下。
如此作为,简直暴殄天物,我曾出言拒绝,他只一意孤行,如若真的不喝,便会被他制住一通深吻,非令我把药液咽下不可。
如此一段时日,我身体愈见好转,除了丹田那处,几乎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而我的精神,也比刚被他救出那会好上许多,虽然依旧常常感到疲惫倦怠,起码咬咬牙便能撑住,不会一闭上眼,脑中想到的便是无尽黑暗绝望,鼻间嗅到的,便是死亡隽远安宁的气息。
那日在海边所见的日出,似是强行把一簇火塞进了我心中,亦或说,那簇火其实从未熄灭。
只是它之前太微弱了,飘摇将熄,而如今,终是稍微壮大了一点儿,支撑着这具血肉皮囊,不至变成一滩烂泥。
这日,殷诀行走山中,忽走到一棵紫檀木下,打量许久,而后拔剑斩下一截枝干,揣进怀中。
这些天来,他对秘境中生长的灵药,几乎是秋风扫落叶般,一旦见之便绝不放过,但砍树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拿这个做什么?”我走在他身后,问他。
殷诀回首过来,微微扬眉:“明日师兄便知晓了。”
我微微抿唇,也不再问。
时至如今,我对殷诀已没有期待,他要救我护我,寻药治我,或是将我按在身下,亵玩取用,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而我对人世的期待,也已变得很小很小。
小到只是想再一次,拿起我的剑。
夜色渐深的时候,殷诀将篝火升起。
我抱着水囊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喝着,把凝香丸咽了,又喝了几瓶灵药,渐渐便有了睡意。
“过来。”殷诀开口,狭长眼眸映着火光,里面好似盛满难言的情愫,又好似我的错觉。
我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慢腾腾把自己挪了过去。
殷诀便侧过身,将背给我,道:“好了,睡吧。”
我也转身,靠上他的背,双手环膝,阖上了双眼。
这些天我已惯了在他身边入眠,只是之前心灰意冷时不觉羞耻,如今却是不欲天天被他揽在怀里,与他说了,他先是满脸不愉的敛眉,我以为他又要脱口而出什么诸如“作为一个炉鼎提那么多要求作甚”之类的话语,没想他只是转过身,淡淡说了句“靠着我的背,睡罢。”之后每日,便都如此了。
青年身上的气息温暖而亲近,我闭着眼,很快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再醒来,天色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