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地问:“人都放了?”
吹了一路的风,再大的恼怒也散了大半,更别说赵婧疏本就是喜怒不浮于表面的性子。她抿唇深吸了口气,道:“你知道因私下几句言辞便拿人下狱有违律法,也知天枢如此行事后我必定制止,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温明裳给她倒了杯热茶,淡声道:“因为这虽是你的不可为,却是我的‘必行之’。”
赵婧疏没动那杯茶,但她在短暂的沉吟后慢慢冷静下来,并未即刻驳斥这句话。那些闲谈的内容在吏胥的名目上记得清清楚楚,她自然能想到放任这些流言四起会有什么样的祸患。而温明裳是个聪明人,她相信对方很明白粗暴地拿人远不如一纸文墨徐徐图之来得有用,能够处置当初国子监异动的人不会在同样的事情上拎不清。
“为何是必行之。”她道,“你严禁流言,但我今日放人,不出三日满城皆知你我因此而生龃龉。此举一未扼住形势使得北境徒增无妄之灾,二有背弃之嫌贻害你己身,三使旁人疑心你我反目,有碍天枢日后行事。更莫论宫中有关处置此事的旨意还未到,如此下下策,你还是做了。”
温明裳听罢道:“你说是下下策,但除去在门口的气势汹汹,却不是来问罪的。但若是今日坐在这儿的换作沈统领,你与她怕是早就吵起来了。”
赵婧疏未料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沈宁舟,难免为之一怔,而后不大自然地解释道:“于公,我放人未受半点实质阻拦,足见此举虽匪夷所思,但你答应我事关天枢根基的约束并未改变,那么此事就还有余地。于私……我知道你的为人,查办宫宴时你便有解释,没有在此时就陡然大变的道理。”
“是啊。”温明裳垂眸莞尔,轻声道,“的确没有这种道理。但是婧疏,笔墨文章何其简单,在过去它有用,是因在我于洛清河而言有情,天枢于雁翎而言有信,可自宫宴上那一杯酒后,你觉得还笃信此言的人还剩下多少?”
这件事不是秘密,人心里的疑窦能因为天枢一纸公文消减,也能在那杯酒被散播出去后恣意疯长。自此无论如何解释,怀疑都已经根植了。宴上一杯酒能把她重新推入咸诚帝的依仗选择,让她能保证洛清河、保证雁翎无虞,也会把她推至悬崖边摇摇欲坠。
世上少有两全法,这是她们的选择,便只能以此为凭向下走。
如今流言一起,既无论是堵是疏都难以根除,倒不如思忖如何加以利用。以此引导咸诚帝不再着眼于长公主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她要在这之余保证落在雁翎的疑心不会被点燃,不如剑走偏锋以这一抓一放,将言语猜疑拿捏在可控之内。
赵婧疏一时无言以对,她轻叹一声,道:“但今日以后,天枢不能再擅自拿人,否则你擅自弄权之名便会更甚。众口铄金,你若还要以天枢保证北境后备安危,就不能自毁长城。”
“我知道。”温明裳指尖抚过压着折子的镇纸,慢慢把它重新拿了起来,“所以……”
“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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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新造的景流水潺潺不绝,咸诚帝临湖赏景,听着沈宁舟呈报近日探查到的各处动向。
“京中的流言不是潘彦卓所为,细查所起,是文士闲谈。”沈宁舟扶刀随侍在后,低声道,“玄卫近日在其宅邸严加看管,没有发现异动。他手底下的人也很安静,连出府采买都少有。”
“他是个聪明人。”前头新修了亭台,四面垂帷被压实,既能赏景又不会为寒风所累。咸诚帝来了兴致,让人布了投壶玩乐,他将一支箭掷出,淡声道,“玄卫在他左右,他找不到人探查苍郡的消息。得不到瞿延的消息,他就越不敢赌。”
沈宁舟略一思忖,道:“臣不明白。此人狡诈,不过区区几年的师生之谊,其中尚不知掺杂着什么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