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军滚下墙垛, 墙下乱石遍布,连个墙根落脚的地方都难找。这一夜太难熬了,他们胡乱裹了撤下来的布当毯, 哆嗦着蜷在角落里休息。
后备的人早顶了上去,还没摸过刀的不剩下几个, 他们在下来前想说实在没气力走那两步去拿吃的便罢了, 没成想人才刚歪倒下去,就有人捧着吃食到了跟前。
是生面孔, 还有不少穿着文官的袍子,只不过这快两日下来, 都脏得没眼看。守军们没力气问东问西, 接了吃的就往嘴里塞,喉中含糊地溢出几个字, 像是在道谢。
文官们摸了摸脑袋, 觉得自己实在是无颜在这群浴血而战的将士们面前领这一句谢, 匆忙摆过手后就快步去取下一批食物。
北燕强攻了一夜仍旧没有砸开城门,但一批批的尸首横在壕沟附近, 想要再填上条路已经容易多了, 他们在此时停止攻势, 是在等人。
在等拓跋悠。
守将连脸都来不及抹,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 随手抓住一个穿官袍的就问:“你们大人呢?”
“南城门。”那官员答, “大人说要是将军问起,就说军资马上就到。”
这话从昨夜就是这么说的。守将扯了扯嘴角,没力气朝他发火, 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往城南赶。
刀口卷刃, 铁甲龟裂, 再没有补给,这仗就没法打了。
关中一定出了事,驿马一直没回来,连天枢随行的人都不见踪影,他不敢往下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血战真相模糊不堪,但他们这些北境的边军是有所耳闻的,这些话不能声张,否则就是在扰乱军心。
他既害怕京城真的又要背后插刀子,又期盼只是自己多想,毕竟温明裳人还在这儿。
放弃谁都不该放弃这位天子心腹,如果皇帝没有因为她亲近洛清河而放弃她的话。
月白的袍子在一众铁甲里分外显眼,温明裳倚着墙,像是无意间落入尘世沾了尘泥的白鸟。
守将听人说了她一夜都没合眼,也听闻了昨夜的惊变。他此刻也不忍说重话,只是疲惫地告知了城上的情况。
“将军知道,关内发生了什么吗?”温明裳指尖捏着帕子,缓慢而细致地擦掉了脸上沾湿的泥点,“燕州封境,理由是内有细作,不容人出入。茨州的兵马就在关中,所以驿马和天枢下辖的大人们都回不来。”
“但是大人说,今日会有军资。”守将苦笑,“这不是海口罢?”
温明裳擦干净了泥点,抬眸和他对视,说:“不是。”
守将还欲问,穿堂风把袍角扬了起来,脏了的帕子没被捏稳,也跟着飞了出去。他在某个瞬间愣住,隔着高墙听见了马蹄声。
南城门缓慢地随着这个声音打开窄口,轻骑飞驰而入,赵君若风尘仆仆,来不及等战马止步就跳了下来。
守将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了战车与骑队。
“这、这是……”
“补给军资。”赵君若上前给了温明裳一个支撑,少女望向喜极而泣的守将,说,“沧州绕行,故晚了,我在此给将军赔罪。”
“不,关中已封那这……”守将惶然摆手,眸光复杂,“末将,谢过大人了!”
温明裳摇头,她头疼得厉害,借赵君若的手才勉强站稳,“大人喊人去清点罢,我是实在撑不住了……”
“好、好!”守将忙转头向后招手,高声道。“快,送大人去帐中休息!”
“不要谢我。”温明裳笑了笑,轻声说,“此战过后,真要谢,去谢茨州此来的州府督粮道吧。”
“她叫季濯缨。”
*****
弩箭擦过巢车。
骑将呼号着让骑兵拥簇着拓跋焘后退,狼王的脸色格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