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仗还远没有结束, 今次两方的纵向穿插拉锯至少还要持续到十一月的大雪天, 这几个月洛清河都未必能得空回来。拓跋焘坐镇中军, 拓跋悠就是先锋,洛清河把李牧烟调到西山口附近, 就得找出新的人顶上去限制拓跋悠, 与此同时对应拓跋焘坐镇大帐的将领必须足够老辣, 否则就很容易让交战地的铁骑陷入首尾两方的包围。
瓦泽不好守, 它不像三城和西山口, 地势上的优势在那里荡然无存, 但那里很重要,不仅因为马场,还因为那是转守为攻的探路石。越过瓦泽就是白石河, 林初带人北上数月, 至今音讯全无。瓦泽若是后撤, 便是断了这些冒死深入敌境的探子的后路,也是绝了来日铁骑北上反击的可能。
这是洛清河让石阚业北上的理由,与之相对的,她在这段时间必须死死卡住那只狼崽前进的通路。
“再过段时间,北边便要见霜了。”温明裳晃着腿,在说话间跳下床,借着洛清河回头的功夫踩在她的军靴上,“届时冬衣和过冬的粮草会有人送到岐塞。”
“刺事人的名册这两日便能到手,肃清也只在朝夕。”
洛清河刚扣好臂缚,她没束全冠,小辫还垂在肩头,歪头展臂的功夫跟着滑进颈窝,“上去。”她赶温明裳,“地上凉。”
温明裳装作没听见,她闷头勾着洛清河脖子,把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踩着靴面跟着踱步的模样有些滑稽,像是京中勾栏瓦肆里戏曲伶人没雕刻细致的笨重皮影。
“你到时候让天枢的人去岐塞找左晨晖。”洛清河拿她没办法,昨夜受累的明明是她自己,现在却还要把这个“罪魁祸首”重新抱回床上。重甲弯身不易,她干脆屈膝直接单膝跪在了床边。
一块三指宽的铁牌被放进了温明裳的掌心,上边蟠龙纹已磨损,但仍能清楚地看见属于铁骑的那个“雁”字。
“霜降前,若是西山口能喘口气,守备军的也就该给你了。”面甲放在床头,洛清河拿过来衔在掌间,把后半句话补上去,“沧州战场趋于稳定,你与陛下说的又初见成效,年前京中必会有诏命让你回去。”
洛清河若是无暇回来,她们这一别便又是数月不能相见。
温明裳从她手里把面甲拿了过来,床前垂帷摇曳,透出丝丝缕缕的天光。她把面甲悬在面前,像是孩童拿到新玩物一般随着光对着脸轻晃着慢慢拉近,最后扣在洛清河脸上,漆黑的铁甲霎时把令她魂牵梦绕的眉眼藏住。
微凉的铁指覆在她脑后,在眼睫颤动间将床前翩跹的蝶拽入了尘网。衣料摩擦中,指尖也随着动作一寸寸抚过暴露在外的下颌轮廓。
温明裳嗅不见苍野的萧瑟,她眼里倒映着洛清河的模样,水雾弥漫间像是盛着朦胧的一汪月光。她在这个亲吻里前倾着将所有的重量交给了洛清河,鼻息唇舌间都是对方的味道,却又不讲理似的拽着衣襟在耳边说:“你是我的。”
洛清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铁指被呵热了,她将散下的碎发挽起来,贴着温明裳额头仰视着、牙牙学语般跟着重复:“我是你的。”
长睫扑闪着扫过,带着点润。
点将台的骨哨声已经响了,战马披甲,军士挂刀,在云雾未散的清晨露出乍现的芒。洛清河把人推回了床边,她把手掌轻轻压在温明裳发顶,最后在她眼尾的小痣上落了个清浅的吻。
帐中无人再多话,洛清河勾起了头盔,转身掀帘而去。帐外是久候多时的近卫,她接过云玦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在最后一声长哨吹响的余音里带着列队的重甲奔驰而去。
垂帷飘拂,温明裳掀帘出来,看见尘沙飞扬间漆黑的战甲化作天边云雀。
赵君若近前给她披上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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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在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