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冷淡,这话出口,顾慕飞就已说绝。他正面对上顾知霈同样刀锋般的眼神,毫不退让:
“您对我说,母亲走时我还小,没有印象。”空气骤然冷凝。
他想低头,想靠呼吸压住崩溃边缘的情绪,想听完母亲完整的回忆。但胸口却像被无数碎片扎破,每听一秒都更痛楚。
那句“你还小”,像极了某个夜夜必然回归的噩梦。一瞬,将他所有防线全部击穿。
“那年,”哀伤地,顾慕飞启齿,“我已经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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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Chapter 55. 让水倒流
本章可听伍佰《让水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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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顾慕飞这才让目光沉甸甸回转。随嗓音低沉,往事娓娓从他口中吐露,他却依然像借旁人的嘴讲述旁人的故事,语气不能更寡情。
哪怕,他想让声音再带上一点人味,都做不到:
“那天,我也在医院。
“墨绿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只有许多人,黑压压又白茫茫的一片。他们你来我往,身影模糊,但没人看我们兄妹一眼。
“他们在议论着,我母亲为何落到这个结局;讨论着,我母亲将如何保全未婚的名节。
“趁没人注意,我拉着瘪嘴问妈妈去哪的妹妹,偷偷溜进走廊最尽头的病房。
“她的手在床边垂着。听到我推门进来,她慢慢转过头。她的脸颊还湿润。我的眼睛里,雨气朦朦。
“看到我,她勉力对我挤出笑,小声地唤我:‘阿飞……‘”
像正跪在母亲床前,顾慕飞的嗓音一碰就碎:“‘照顾好小凡,像个好哥哥的样子。’……”
恰如十九年前永远停止的呼吸,这一顿,他也停滞了很久。
紧接,像匆匆逼自己从回忆中逃出,顾慕飞又淡淡迅速开口:
“她的葬礼隆重,倾动一城。但我和妹妹是她一生的局外人。
“你把她葬在顾园,我们兄妹便连思念母亲也不能。妹妹哭着问妈妈去哪时,我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欺骗她。
“可,我呢?
“我们兄妹二人,就像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顾家,顾家是什么?外公,外公又是什么?
“恐怕是你不知:当我们得知母亲的家私被你收回、变卖,得知我们兄妹要被拆开送去孤儿院的当晚,我们如何手牵着手星夜出逃。
“可怜母亲放不下我们,托人辗转留下一点点信托遗产,委托她琴房的洒扫阿姨帮忙照拂。我们看人脸色、寄人篱下。
“好在阿姨只是脾气坏,觉得累赘时打我出够气的话;想起母亲时,她也能对我们足够好。妹妹也不会挨打。
“我能理解,我能做到,我能忍耐。当时十岁和四岁的我们也别无依靠。白天,我们照常上学,晚上,我们也能在琴房里练琴、偷偷学点别的。
“后来,阿姨不愿照拂了,我们又四处躲藏、奔走。但这些都不重要。
“慢慢,我开始打两三份工独力养家,开始仔细规划我和妹妹的将来,哪怕我们浑身肮脏。但我和妹妹,才是一个家。”
顾慕飞喉头一哽。
“你总知道,我曾还有个妹妹吧?她叫小凡。顾慕凡。她已经不在了。不是病,不是意外。她什么都没做错。
“那天,我也在。却一样救不了她。她死了。被杀了。”
嗓音颤抖、沙哑,连带周身止不住战栗。终于,再难以为继,顾慕飞不得不停下。他眼中只执拗看着窗外。一层玻璃之隔,水榭外,财阀的私人湖泊晴光潋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