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臣舟对她道了多谢,我在床的四周不停寻找,可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我想要的,我忽然产生一抹极致的惊恐与慌张,我扯住祝臣舟的手臂说,“孩子呢?我听到孩子哭了,我在手术室里就听到了,哭得很大声,可他现在在哪里?”

我从床上坐起来,顾不上腹部撕裂的巨痛,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祝臣舟从我身后将我身体抱住,他说,“孩子在,平安生下来了,非常健康活泼,只是因为早产清洗后就放在保温箱里照看,我让护士抱来给你,好不好。”

我这才停下一切挣扎,祝臣舟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有护士很快赶到,询问是否需要什么,祝臣舟让她将孩子抱来,那名护士离开大约五分钟,便怀抱一团蓝白色的襁褓,从外面小心翼翼进来。

我呆愣住,身体软绵绵使不上一丝力气,我靠在祝臣舟胸口,定定凝视被护士抱在手上偶尔颤动的小肉团,护士走过来微微屈膝,想要把孩子递给我,但我不敢伸手,也不敢发出声音,我所有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祝臣舟打量我神情许久,大约觉得很有趣,他发出一声闷笑,他对护士说,“先给我吧。”

他接过孩子,用一半身体支撑住我防止我会倒下,然后一只手臂托住那一团,另外一只手扒开裹住孩子的襁褓,露出他娇嫩发粉的小脸,他闭着眼睛,看不真切五官,皮肤还有些发皱,可他拥有浓密黑发和长长睫毛,护士在旁边看着孩子的脸说,“他是我们妇产科接生上万个孩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一个,集合了祝先生与夫人所有优点。刚出生就这样帅,长大了可不得了。”

祝臣舟笑得非常愉悦,他对我说,“沈筝,他真的非常漂亮,和我想的一样,一模一样。”

我也曾设想过很多次,在夜晚在清晨在我为他采买婴儿用品时,我在脑海中会画出他的轮廓,应该是高挺鼻梁,大大眼睛,睫毛很长,嘴唇很薄,皮肤白皙又粉嫩,喜欢笑,刚出生便笑,不哭不闹,像祝臣舟那样冷静。

可他此时分明在哭,哭得声音嘹亮,又有些颤抖,似乎底气不足,祝臣舟轻轻哄着他,时不时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但孩子并不买账,反而哭得愈加烦躁,憋得一张脸都通红,并且还将头甩开,蹙眉的样子像个小老头。

祝臣舟有些不悦说,“再哭便丢掉你,从窗子丢下去。”

孩子听不懂祝臣舟在说什么,可他大约与生俱来和父亲不相容,他甚至开始蹬腿挥手,小小一团力气却那样大,祝臣舟做出一个真的要将他扔出去的动作,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零点一秒后,便更加激烈。

我气得用拳头狠狠打了祝臣舟脸庞一下,我瞪大眼睛说,“你敢扔他,别让我逮着机会,否则我和你同归于尽。”

他立刻不再吓唬孩子,而是语气无奈又无辜说,“我当然不会舍得扔,虎毒不食子,何况我怎么敢招惹你。现在天大地大不如你大。”

护士在旁边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祝臣舟将孩子往我面前凑了凑,他张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巴,粉红色的舌头看上去有一丝惊悚,不过并不影响他的可爱与漂亮,我专注看着他,每一寸肌肤都不曾错过,我在寻找他是否有胎记,是否很多地方都像祝臣舟,是不是每个角落都胖胖白白的。

我看着看着忽然眼前泛起一片模糊,被越来越强烈浓重的水雾所遮掩,全是朦胧。我看不清他了,我用手不停去抹掉,但没多久又会涌现出来,滚烫的咸涩的泪水。

我索性不再理会去触碰,而是颤抖伸出手,将孩子从祝臣舟怀里接过,他没有多重,在我掌心上也不肯安分,只是要好了很多,我轻轻托举着,不停说我是妈妈,他似乎被我安抚下来,哭声渐渐止住,泪滴欲掉未掉挂在粉嫩嘟嘟的脸庞上,不需要任何理由便融化到我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