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婉宁掀开珠帘进来,便瞧见他面色淡漠地坐在一旁楠木椅上,手里是一本《晏子春秋》。几日不见,他的颜骨依旧,好似并没有消瘦多少。

她心里顿时堵了一口气。

原来食不下咽的唯有她一个,这人道是生她的气了,却也没耽误他好食好梦,到今日,竟还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他不是最烦别人玷污他的名声么?如今倒是什么都不忌讳,也不怕人说嘴了。

抬眸去瞧那位女娇客,却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容色比牡丹还要娇艳。

晏安宁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严实披着的灰鼠皮大氅上。

那是顾文堂的新衣,是前些时日庄子上送过来,紧赶慢赶在入冬之前做出来的。

陈望舒也在打量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年轻面孔。

心里不由暗骂一声:顾三一大把年纪,竟然老牛吃嫩草!真恨不得诓得这美人自此恨了他,叫他伤心欲绝日日以酒消愁,才能抵消她心里的愤愤不平……

但到底是想起了她与他一起长大的丁点情分,忆起了她答应他的事,于是轻咳一声,笑着上前来同晏安宁见了礼:“三夫人,我想沐浴一下,劳烦您为我备一身合适的衣衫。”

晏安宁微微一怔,倒没想到对方的态度这般坦然,倒像和她十分熟稔似的,完全不担心她发难。

听清了她的话,宽袖下的手又不由得微微攥紧了。

这般讲究,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可又如何会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回府?

她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对方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垂下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

“好。”她便弯了弯眉,却道:“毕竟是女客,纵然相爷您与这位姑娘相熟,也该回避一下。”

顾文堂挑了挑眉头,终于正面迎上她的视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儿,微微颔首。

……

屏风后,陈望舒将大氅的系带解开,露出了原本穿着的衣衫。

晏安宁亲自端着托盘进来,目光微微一凝。

雪白的锁骨下一点点微红的痕迹,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欢好留下的印证。

强自稳住心神,走上前去将托盘放下,温和道:“我已让下人烧好了水,一会儿会送到净房,姑娘放心用便是。”

“那就多谢三夫人了。”

她的态度实在是奇怪,让晏安宁心里在意得紧,偏偏又生不出恶感,她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问道:“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女儿?今夜相爷这样带你回来了,只怕府里已经传得风风雨雨,明日一早,怕是都要在我这儿问东问西的。是以虽然冒昧,还是想请姑娘告知身份,免得届时有违待客之道。”

陈望舒便在心里暗叹一声顾三好福气。

自打她进了这客房,便有许多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穿梭,可偏生没有一个下人会多问一句,可见这小姑娘管理内宅是一把好手。

她这样贸然闯进顾府,在旁的妇人眼里,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因素,不使手段将她五花大绑严刑逼供便不错了,哪里还能如这晏氏一般,和声细气的,好像真在接待一个客人似的?

从这方面看,她与顾三,倒还真是相配的。

想起这马车上她听他提起的只字片语,陈望舒抬起明亮的双眸,声音清脆:“是我失礼了。三夫人,方才我忘了介绍了,我叫陈望舒。”

……

晏安宁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客房。

陈望舒啊。

原来是她。

她是晏婉宁拿来刺激她故意说出的名字,也是顾文堂执念中必须手刃的那个人的妻子。

毫无疑问,她是特殊的。

至少,她从来没瞧见过他会允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