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發減小,最後變成在嘴裡嘟嚷。
「我還真沒有來過望高寮。」
「枉費你在台中生活這麼久。以後若澄要跟朋友夜衝的話,千萬不要阻擋她,知不知道?」徐愉容翻了個白眼,無奈一笑。
「夜衝上來這兒幹嘛?晚上的山路很危險。」
「這些話你可別講給她聽,小心被她討厭。我看她還是比較喜歡你的。」
「做父母的,誰管小孩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多?只要她一切順遂就夠了。」張湛生撣了撣菸灰,一臉若有所思。
「我個人倒是希望爸爸可以對我多嘮叨一點。」
賦予自己容貌、生命以及姓名,徐達銘的存在本該被徐愉容放置在心頭上好好收藏著。但事與願違,他汽化了,分割成無數顆肉眼難以捕捉的粒子,一點一滴地附著在徐愉容往後的人生。
打從出生直至離分,和雨相關的一切,徐愉容皆向張湛生娓娓道來,語畢,張湛生陷入了沉默,過了良久才又發話。
「那幅畫你還留著嗎?」
他怎麼可能丟?此前,那幅畫是自己賴以念想張湛生的物品,也是他留給自己的唯一一件物品。見徐愉容點了點頭,張湛生這才繼續發話。
「現在,我好像能回答你昨天問我的問題了。
「展示在我面前的部份,我便能夠理解,並加諸想法來雕琢描摹;但未能展示出來的,即使我想破了頭,仍無法將其完整詮釋。」
「堇色的淚水自我眼中滑落,接下來呢?」徐愉容湊近張湛生,環住了他的腰,眼神略微向上,直勾勾地凝視著他的雙眸。
再度踏進工作室,徐愉容環視四周,一如他腦海中的印象,凌亂、中式風格,淡淡的菸草味以及刺鼻的水彩味。
不過是一個月的事,自己應感熟悉,卻又稍嫌陌生,過了三十歲後的人生就是這樣吧?被各式紅塵喧囂洗禮過,對於時光的認知變得益發遲鈍,一時的錯過,便有可能成了永恆。看著張湛生在桌前忙碌的背影,徐愉容如是想道。
這一次徐愉容沒有走進浴室更衣,在張湛生轉過身來後,見著徐愉容已然光溜溜地坐在椅子上,翹著腳,嘴裡叼著未點燃的菸,表情自在愜意。
「如何?專業吧。」徐愉容洋洋得意地說道。
「你瘦了。」張湛生看向徐愉容的眼神滿是心疼,扎的他有些難受。
「少廢話了,還不快開始?」為了掩飾欣喜與愧疚交雜在一塊的心緒,徐愉容佯作揮拳模樣,登時逗笑了張湛生。
收起情緒,張湛生開始作畫,而徐愉容也不再嘻笑,擺出了和先前同樣的動作:雙手垂放、雙腿微張,嘴裡叼著沒點上的菸。
儘管已有了經驗,可這一次的作畫過程仍讓徐愉容吃盡苦頭。最讓他難熬的已經不是保持姿勢,而是悶熱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