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的夢不一樣呢,夢裡的我們在岸邊。現實的我們卻只能遠遠地觀賞這一切。」
「聽上去還不賴,至少我們都在一塊兒。」
「我不是第一個陪你看這片風景的人吧?」徐愉容說道:「張湛生,我相信你不會沒來由地帶我來這裡。」
「談戀愛的大忌似乎是談起前任,對吧?」
「要看目的為何,在伴侶前提及前一段感情關係可以是挑釁、暗示,以及試探。」
「我的心態不是你說的這些就是了。」張湛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博取信任。」
張湛生如實道來他那品藍色的青春,其中包括了與父母的拉扯、與李柔盈的相識過程和離分,以及她留給自己的一蹶不振。
那是一場漫長的對話,大部份的時刻,徐愉容只會以簡單的應聲來回應張湛生的話語,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內心則是雲雨翻湧。
從他口裡說出的字字句句讓徐愉容感到不知所措,當時的自己以自身價值所制定的人生準則來評測張湛生,進而招致了悲傷的後果。
「這就是我從未向他人提起過的不堪。」張湛生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聽上去不像是個悲傷的寓言故事,更像一場磅礡的史詩劇。」
「我的人生可沒有你想得那麼偉大,愉容。」
「只要能找到自身存在的意義,我認為就是偉大了。」徐愉容輕輕地梳理張湛生的髮絲,緩緩說道:「我們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也不是電視劇裡頭的主角們,這才是最貼近我們這些普通人的現實,因此,只要能夠替自己負責就夠了。」
適逢假日,嘉義市區交通有些壅塞,堵在車流中,徐愉容倒也不覺煩躁。他看著窗外的風景,六月的嘉義陽光正盛,一幢幢老屋、透天厝被金澄澄的暖色渲染。和臺中的灰色不一樣,嘉義這兒總是燦金,綻放著獨有的活力。
腦海裡已有了張湛生方才口述的過往,徐愉容似乎能在街角巷弄中見著他的身影。被拆除的、搬遷的、新起的,張湛生一一回答著徐愉容的各式問題。
「那蔚生堂呢?」
「歇業後,店面就租給咖啡廳了。」張湛生表情平靜,話語隱隱透著感慨。
「真可惜,本來想著能見見為你取名的人。」
「按照我們家族的傳統,男性取名生字輩,女性取名若字輩,我出生時被說命中缺水,所以才被取了湛這個字。」
「命中缺水……」徐愉容喃喃地說道,耳邊似乎隱隱響起震耳欲聾的雨聲。
「說來也奇怪,若澄出生時也被說命中缺水,所以我才取了個澄字。」
「聽起來濕漉漉的。」徐愉容笑道。
「可不是嗎?我這麼喜歡去蘭潭可不是沒有原因的。」張湛生胡鬧道:「你呢?為什麼你被取名愉容?」
「回去大肚山上,等我被暖風吹乾後就告訴你。」
回程的路並沒有耗費太多時間,相較於國道一號,國道三號總是顯得稍微冷清。在龍井交流道下了高速公路後,兩人一塊上了大肚山,一陣蜿蜒迂迴,最終,車子停在了望高寮公園的入口。
「老早就想問了,既然都要抽煙,為什麼不選個年輕時髦的牌子?」叼著菸,徐愉容靠坐在車頭問道。
「我可不想被一個老是抽著洋貨的傢伙說教。」看著手中的長壽一號,張湛生笑道。
「喂,看不起萬寶路喔?長壽的吸阻那麼大,根本就沒有萬寶路那麼順口。再說了……」
任憑徐愉容佯怒地自說自話,張湛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以示安撫。大多數人並不喜歡自己的頭髮被人輕易觸碰,但張湛生下意識地便以他習慣的方式來對待徐愉容。被這樣一摸,徐愉容並沒有生氣,反倒是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