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交付身体的时候,她半睁着眼睛,看见头顶昏红的纱帐,瓜瓞绵绵的好意头,让她产生了些仿佛真能如平凡女子一般度过一生的幻念。
秋日里周檀写信来,说自己要去汴都投奔亲戚,准备科考,询问白沙汀要不要同行。
白沙汀在灯下咬文嚼字地给周檀回了信,说等去了汴都找他喝酒,但今年就算了。
其实他并非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私宅中藏书浩如烟海,还时常带着她一同阅读,只是年少爱玩,总是不想浪费好春光。
叶流春在一侧为他磨墨,犹豫再三,还是多问了一句:“十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沙汀托着腮,憧憬道:“济世安民,合该是文人的夙愿,不过……我还想做个大诗人。”
他咬着笔头,含糊地说:“等我去汴都科考,你要同我一起吗?不过有些麻烦,你留在这里也行……父亲总说,没有功名,就算我家累世簪缨又不缺钱,也难娶到他想要的高门淑女,要我说,早早娶亲有什么好,反正我是不想的。”
说到这里,他又雀跃起来:“不过,要是我早些娶亲,也可以早些给你个名份,如今委屈你做外室,我都不敢叫我爹知道……有功名以后,我再去求他让你进门为妾室,总不至于那么难……”
他顿了一顿,看见叶流春磨墨的手僵了一僵,便改口问道:“怎么了?”
叶流春立刻避开他的目光,麻木地摇了摇头。
再小心糊好的窗纸,劲风一催,也是不堪一击的。
她从这半年中自己骗自己的幻梦中猛地清醒,感觉心中空了一大片,风声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