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一个老臣当场斥道,胡说什么?
钟太医眼一闭,泣道,臣无能,臣有罪!
整个御书房都透着死一般的寂静,岑夜阑抬起眼睛,错愕地看着元徵,元徵同他眨了眨眼睛,无赖得很。
孟昙手揣袖子,抬头看着御书房的房梁,当真是好木料,多少年了,都是一般模样。
元徵吊儿郎当地说,诸位,不是朕不想,实在是朕有心无力啊。
大臣无言。
元徵道,苦着脸作甚,朕是不能人道又不是死了,别摆出那副奔丧脸,晦气。
不能人道几个字一出,如晴天霹雳,震得几个如在噩梦中的大臣霍然惊醒,无不是难以置信。
有个别精明的,反应过来,看看上头的皇帝,又看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孟昙,岑夜阑,心里再是对皇帝的荒唐之词无可奈何,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皇帝都说自己不能人道了,还能怎么着?这话传出去,那可真是贻笑大方,扫地的不但是帝王颜面,还是朝廷的颜面,大燕的颜面。
朝臣又气又苦,还不敢声张。
岑夜阑曾想,元徵会不会想要皇子,公主,能够载入皇家玉碟,光明正大称他父皇的。
元徵当真想再要个孩子么?
番外5
元徵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大夫。
这些年岑夜阑的身体都是经苏沉昭的手,如今他不在,岑夜阑无法坦然让太医为他把脉。
二人将岑玉交给奶娘,临行前小丫头望着岑夜阑的肚子,还伸手摸了摸,岑夜阑有点儿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小声问她:“玉儿想要一个弟弟妹妹?”
岑玉抬起头看着岑夜阑,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说:“玉儿不想爹爹再疼了。”
岑夜阑静静地看着岑玉,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角,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抬手抱住岑夜阑,说,“爹爹不要怕哦。”
岑夜阑失笑,“爹爹不怕。”
岑夜阑身子不适,二人是坐的马车出行,元徵握着岑夜阑的手,拇指缓缓摩挲他掌心的纹路。
岑夜阑看着元徵的手指,他想,七年了,他们竟然在一起七年了。
岑夜阑恍惚间想起头一回进京时,猎场驯马,马是好马,烈马,他攥着缰绳驰骋了几个来回才让那马敛起野性,乖乖俯首。
没有男人不爱好马,他拿着皇帝奖赏的鞭子回了席,心中仍惦记着那匹汗血宝马,突然,一颗荔枝就落在了面前。岑夜阑抬起头,就见了个生得俊俏漂亮的小孩儿,正挨着皇帝坐,一看就是顶受宠的。
那小孩儿的模样和面前坐着的帝王慢慢重叠,彼时岑夜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他竟当真会和这么个小孩儿有这诸多纠葛。
元徵说:“想什么这么出神?”
岑夜阑沉默了片刻,说:“你想再要个孩子么?”
元徵愣了下,玩笑道:“阿阑要给我生个小的?”
元徵果然还是想的,岑夜阑心落了下来,一言不发。
元徵话说完,看着岑夜阑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捏了捏掌心的手,缓缓道:“阿阑,若说不想要你和我之间的孩子,那必然是假的。”
“可我经不起第二回了,”元徵道,“玉儿出生那天……”他深深吸了口气,鼻尖仿佛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岑夜阑脸色惨白地躺着,那样坚强的人,疼得浑身都湿透了,每一记隐忍的声音都让他心惊肉跳。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元徵生平恣意妄为惯了,可生平却有两件事是最无能为力的,一是他连夜策马却没有见着他父皇最后一面,另一件就是岑夜阑生岑玉。
前者让他抱憾终生,后者,却让他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