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淑美显然被他的挑衅激怒了,绸袍蛇一样柔顺地贴着他的身子,因此薄薄绸缎下胸膛起伏的弧度清晰可见。他垂下来的视线愈发阴鸷,被他这样盯着,一股寒意从脊骨窜升,仿佛蛇信舔舐着滑过,沿着脊梁爬上柏千乐的脑海。他看着柏淑美攥着扶手兀自平复情绪,几个呼吸之后,才开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有种,你去他面前说当着你二伯的面,说啊!”
“大半夜的,两个人不睡觉堵在这里吵什么架。”
一道不满的抱怨断了他们的争锋,他们齐齐侧头,只见柏闲璋肃立壁灯下浅橙色的光里,他踩着冰棱般的气氛一步步下楼。下到柏淑美身旁,停下了脚步,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发现两个人都一副怒色。与柏千乐不一样,柏淑美情绪很少流露,他周身的阴沉却恍惚犹在堆积的层层密云,天雨将落未落。
柏闲璋毕竟与柏淑美共处更久他们虽是叔侄,但形同兄弟,柏淑美虽然性情激烈了些,却不会轻易动怒。看柏淑美这一副隐忍不发的模样,就知道必定是柏千乐又摸到他的逆鳞了。他看着柏淑美,“怎么回事?”
柏淑美撩下眼皮,没好气地留下一句“你问他,大半夜的发什么癫”,转身上楼了。
他一走,针锋相对的气氛立刻松懈,那些竖起来的楞刺顷刻瓦解,柏闲璋还没开口,柏千乐便无所谓地笑了笑,“大伯,没事。今天我过生日,你要不要来一块蛋糕?很好吃的。”
柏闲璋知道他最能胡搅蛮缠,见柏淑美也走了,夜深了他便不再追究,只摆了摆手,“太晚了。”他从雪柜里抽了两只苏打,剑指隔空点他:“红包明天给你,过生日还不老实点,别老是惹你五爷生气那么多小辈,他唯独看顾你。你从小到大,见过他对谁这么好?”
柏千乐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点虎牙尖尖,看起来仿佛真的很诚挚开朗,他应得干脆,“知道的,大伯,你们最疼我了。”
柏闲璋分了一只水给他,顺到瞥见桌面上崭新的表,和一旁敞开的礼袋,有些意外,“谁送的?”
柏千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礼盒,抿了一口冰水,才笑了笑,“星如哥送的。”他依然笑着,语气简略,颇有些不愿多说的意思。柏闲璋移开眼,对他的隐瞒生奇他看着柏千乐长大,他从小就爱把喜怒哀乐摆在脸上,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到他的情绪以便顺从他的心意,什么心思一望便知。他如今学会了隐瞒,柏闲璋生出几分慨然,一晃二十余载,柏千乐终于也有城府了。
既然千乐不愿说,他便不再多问,只顺他的话锋接了些好生戴着保养之类的话,就回去了。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上楼,而黑暗里终于只剩柏千乐一个人时,他的笑容立马垮散,他孤身看着这一片狼藉,脸上不见丝毫喜色的踪迹。
他在就着酒柜里的灯光看了半晌,抬手,将已经被他一根叉子掷坏了奶油面的蛋糕哗啦一声扫进垃圾桶里。暗黄的光映亮他半边身子,越过他的眉宇鼻骨而投下浓重的暗影,眸色有了光的缀亮,白天里清澈透亮的琥珀棕色,此刻竟晦暗得孤寒。他举止平静,但静得危机四伏,仿佛凝着场只等痛快好席卷天地的风雨。
清早奉星如下楼时,先碰上柏闲璋,大少爷晨跑回来,肤色因为运动充血泛着健康红润的光,与苍白中隐隐见青的奉星如对比何其鲜明。也许是自己的形容真的不太好,柏大少爷擦汗的动作都顿了顿,“脸色怎么这么差,你不舒服?”
男人的喘息尚未平复,他脖子上还冒着汗珠,隔着几步的距离,鲜活的生气仿佛随着他的体温徐徐扩散,温热里包着昂扬的活力,让奉星如恍了恍神。他不由得低头避了一避,鼻尖周围萦绕着一股隐约不散的气息,这气息裹在男人粗重的鼻息声、传递着热意的体温、浅淡的汗味、横桌上大樽时令鲜花浓郁复杂的花粉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