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阳不甘心,和村长大吵一架,年过六十的村长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只叹着气让他看里屋熟睡的女儿。女孩睡颜静谧,喉咙插着管,床尾吊着尿袋。这下段家阳什么都懂了,他想留住牛村,留住陪自己长大的小牛,却没想过每家每户都有难以启齿的痛处。
穷是第一大病,能卖掉一切青山绿水。
牛棚散了,破洞的茅房被推倒了,村民们舍弃了牛和鸡,陆陆续续搬到了县城。段家阳在父母的碑前磕了三个响头,背着背篓,踩着布鞋,牵上牛,从十六岁回家的黄泥路一步步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乡。他不知道要在哪里落脚,只知道要找一块能容纳牛的土地。
从东县到水县,段家阳走破了三双布鞋,终于遇到了喜燕。
何彦遥擅长白描,和师父写锦葵的时候就被公司诟病,说是把剧本写得像小说。李敬池倒是无所谓,不同的文字有不同的魅力,哪怕他的编剧再敝帚自珍,他也会用镜头语言呈现出优秀的故事。两个月拍摄下来,何彦遥发现他格外钟情于长镜头和艺术的表达形式,两个人一拍即合,在剧组几乎形影不离,吃饭都在讨论拍摄内容。
牛神是小制作,剧组也没有人脉和资源,哪怕春季上映,排片也挤不进各大院线。这期间唐忆檀想让牛神挂在蔚皇名下,李敬池却拒绝了:“用了你这么多资源,我想凭自己的能力过完后半生。”
唐忆檀道:“你拿龙鼎奖是名副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李敬池心中门清:“第五春有庄潇、郑元冬和林裕淮,如果没有这么好的班底,我走不到这个高度。”
林裕淮道:“不,你才是第五春的核心。”
李敬池笑笑,没有说话,庄潇却挑眉:“牛神十一月底拍完,制作四个月就送去审片评奖?就算四月能上映,也很难协调到好的排片。”
李敬池道:“彦遥是这么打算的。”
庄潇反问:“他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扑了谁负责?”
两个月的拍摄让李敬池黑了一点,皮肤不像刚回国时那么苍白了。他翻过一页剧本,眼中果决:“扑了就扑了吧,说明我还有进步的空间。”
庄潇看表情有点想骂人,但是忍住了。李敬池知道他们都在意他的前途,但是他等不了了,牛神就像复出的宣言,他等着舆论翻盘,也期待着电影上映时和孟家人在监狱相见。听他这么说,房间里三个人表情并不意外,林裕淮低头,无奈地笑笑:“我就知道。”
李敬池警惕道:“你们又背着我打什么赌了?”
这两个月来三人的脾气消下去不少,内里却在明争暗斗,陈意是个墙头草,即使被庄潇勒令不准通风报信,在得知他们开酒局后还是转头告诉了李敬池。酒是白酒,颇有谁喝得多就能陪他过生日的意思。李敬池知道庄潇不能喝酒,当晚便带着方荨和何彦遥抄家 ⑻9⑦.⑦.⑼.⑦.⑦73【澜21-07-34生】,把酒全部送人了。
最终李敬池一人赏了一巴掌,谁也没占到便宜。
林裕淮道:“赌你在意成就,还是在意作品。”
李敬池问道:“你们赌的什么?”
唐忆檀抽走他手里剧本,示意他休息一会,庄潇右手抚上李敬池的脖颈,手法娴熟地帮他按摩。李敬池舒服地眯起双眼,听林裕淮笑道:“最后没赌成,因为都赌的作品。”
十月底,秋风瑟瑟,林裕淮回去开演唱会了,唐忆檀也被一通电话叫走。两人要等到十一月才回来,世界清净了,李敬池全身心投入了牛神的拍摄。电影的年龄跨度太大,李敬池想挑战不同形象,从一开始就打算演穿段家阳。为了贴合中年的年龄,化妆师为李敬池贴上段胡须,再用软膏在他眼角做成细纹。等他睁开眼,已经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