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到画面正中间,摄影切镜头,而李敬池也回过头来。他的黑发被汗浸透了,湿淋淋地黏在额前,落下几滴晶莹汗珠。镜头清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和笑容牵动起的唇角,但却无一人说话李敬池的双眸清澈透亮,瞳孔倒映出小牛的影子,他的眼尾飞扬挑起,似乎会说话。
直到多年以后,人们谈及影视经典镜头也会想起李敬池在牛神里的这一幕回头。从少年到老年,段家阳的一生命途多舛,却在电影开头被李敬池演出了勃发的生命力。
李敬池取出红绳,屈膝为小牛打上绳结。田间的水很浅,在他腿肚溅上几点黄泥,但他毫无察觉。小牛动了动耳朵,温顺地低下头。
打完红绳结,李敬池珍惜地摸着牛犊的头,喃喃道:“牛的命太苦了,不过你生在牛村,这里是你的家。”
小牛没有意识到绳结对牛村人有多重要,只是开心地蹭着他的手。天空飘过一片薄云,遮住少许阳光。远处升起袅袅炊烟,一阵喝声如同洪钟:“家阳,吃中饭了!”
李敬池应了一声,就这么牵着牛,踩着泥水回了家。
场记打完板,何彦遥赞叹不已:“天时地利人和,今天的太阳效果最好,敬池,你这条太好了!”
李敬池满头大汗,短裤都湿透了,刚下片场就被林裕淮逮住擦了一遍脸。他凑上前看着监视器,也同意一条过:“剪影拍得很好。”
摄影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李老师和牛老师配合得好。”
被暴晒了一会,牛犊有点蔫,但似乎听得出众人在夸它。它年龄太小,李敬池生怕剧组里倒下的第一个会是它,便把唐忆檀倒的水喂给牛喝。一来二去,牛犊成了全剧组的掌上明珠,两周的戏下来,它有吃有喝,脸都圆了一圈。
两位主演形成鲜明对比,何彦遥说什么也要让牛减肥,纵使所有人都舍不得,还是把小牛的伙食从豪华配置削减到了标准待遇。
天气太热,蚊虫也少不了,牛有尾巴,工作人员能穿冰袖,李敬池则满身蚊子包。他皮肤本来就白,晒也晒不黑,每每卸完妆,手臂上清一色的红痕。一开始他没注意,只当是蚊子包,等到痛了才察觉出不对劲。
庄潇面若冰霜地替他擦药:“每次都叫你涂防晒,你硬是不涂,现在晒伤了还要治。”
李敬池脸上敷着冰贴,脖颈红通通的:“太麻烦了,每天全身抹黑之前还要涂防晒,得提早到四点钟起。”
庄潇毫不客气:“懒就懒,还找借口,现在知道痛了?”
李敬池晒伤不重,不至于脱一层皮,但身上难免火辣辣的痛。他不想被庄潇抓住小辫子,便含糊不清道:“还好,也不怎么痛。”
庄潇道:“你先休息几天,之后的戏不用早起,我帮你擦,擦完再起床化妆。”
这番话说的片场所有人纷纷回头,何彦遥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林裕淮道:“我来吧,我动作轻,他不会被吵醒。”
唐忆檀放下手机:“我有早会,四点可以帮你擦。”
李敬池无法想象他们围在床前伸出六只手帮自己擦防晒的样子:“算了,晒伤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
谁料在擦防晒这件事上,三人竟出乎意料的一致,绝不退让半步。陈意看热闹不嫌事大,插嘴道:“咱们剧组每周休息一天,你们每人两天不是刚刚好?一三五二四六轮班,每天四点上工,人人平等。”
空气安静了,庄潇不语,唐忆檀沉默,林裕淮则看向李敬池。
李敬池道:“……不可能,我睡觉很浅,很容易被吵醒。”
话是这么说的,但每天疲于工作的李敬池也不会想到自己不但没有被吵醒,反而还睡得很香。迷迷糊糊之间,抱着他的手换了一双又一双,但都温柔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