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里面装着的是两人与红线难分难舍的发丝,再想起新婚夜小心翼翼、独自结发的谢竟那个他永远错过了的、十七岁的谢竟陆令从便无论如何不舍得下手了。

两人隔着半室,僵硬地相对而立,一时默然。

谢竟畏惧的既不是陆令从提起的剑,也不是拎着他的手,而是那双眼里过于真实的杀意。陆令从当然不会相信外面那些说谢竟为了独活不惜杀子的流言,毕竟,还是陆书青带着他来救谢竟的。但既然如此,那种杀意又是从何而来?

良久,谢竟向前迈了一步,但收效甚微,只越发让他退的那半步欲盖弥彰。

他咬了咬唇,索性大步迈上前去紧紧地环过陆令从的腰,像渴求庇护一样将脸埋在他肩窝内。陆令从一愣,完全出于肌肉记忆去回抱他,听他低声问:“伤得重么?”

陆令从摇头:“我又不是直接跳崖,下到一半时实在没了着力点,才跳的,不碍大事。”

谢竟局促地换了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道:“今晨在殿上怎么动了那样大的气?”

陆令从缄默了好一会儿,不答反问:“我是不是……被把你吓着了?”

谢竟一顿,轻轻说了一声“是”,然后却变本加厉地往陆令从怀中缩,似是急于确认他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只怕他化成一阵烟散了。

陆令从不知该怎样疼他才好,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完全、彻底地拥有一个人的感觉。这个人所有的情绪,不论好坏,都只向他回应,没有在外人面前的杀伐决断,也没有在儿女面前沉稳可靠。就算因他的反常而畏惧也要不管不顾地向他怀中寻求安全感,又不肯言明自己的畏惧,开口第一句却只是问他的伤。

“……那副模样对我来说,”陆令从开了口,“不罕见。”

他下定决心,继续解释道:“有许多场仗,许多场胜仗,我都是那样打下来的。那些时候我眼里是没有‘人’的,就像今早,我眼里其实也没有你。说是嗜血也罢,暴虐也罢,但能赢就够了。”

谢竟微瞪大了眼,他似乎有些理解陆令从的意思了,但他从没想过陆令从居然会有这样的困扰。

“这三年我只怕败,败了就是死,我死了,孩子们怎么办?娘和真真怎么办?你怎么办?我惟有在战场上那样麻痹自己,然后开杀戒。”

谢竟拧着眉心,半仰着头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还有那个他无比陌生的陆令从,隐在了父亲、儿子、兄长和夫君这种种角色之后,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倾诉和发泄的余地。谢竟忽然发现他根本没有想过“陆令从也会败”这件事,在他的潜意识里陆令从无所不能,任由自己和孩子们输出一切情绪,不论恐惧痛苦一并照单全收,哪怕其实已经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就像此刻,他抬起手来轻抚了抚陆令从的脸,对方也只是宽慰地对他笑着,把他的手牵到唇边亲吻了一下,说:“都过去了,别怕。”

“我在相府养伤时,崔夫人暗示过我,王俶原本派了人守在青儿出去的那个洞口,但似乎……是被陛下私下调走了。”两人在桌旁坐了,谢竟道。

“青儿告诉我他看到羽林军守在不远,但洞口处却无人,还觉得奇怪。崔夫人如何确定是陛下调遣,而非是意外或错失?”

“她不曾细说,但她既然冒着风险救了我,在这种事上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也没有意义,想来是有十二分把握才开口的。”谢竟停了一下,惑然道:“而且我回京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帮了我。为什么?这三年除了她女儿阿篁早夭,还发生了什么?”

陆令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他关键信息:“那次她帮了你什么?”

谢竟瞬间意识到失言,他当然不能把剔骨弦的事情告诉陆令从,便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