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往前看这件事情并没能实现。所以站在而立之年的当口往后看,谢竟仍抱定着这八个字,没有壮志待酬更没有宏图待展,他的心愿不过是一双儿女可以自在安稳地长大成人,而陆令从每一回都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

“王妃。”谢竟听到有人自身后唤他,转过头去,见是李岐。

他笑了笑,“别这么叫了。”

李岐面色微凝,吐了吐舌:“一时改不过口。我是不敢直呼您名讳的,陆太岁听了要揍我。”

这些日子虽然时常在议事厅中打照面,但谢竟没有拣到过机会和李岐单独说话,也就一直没来得及叙叙旧。

“听陆子奉说你当父亲了,还未道喜。”谢竟心中唏嘘,时过境迁,就连昔年时常出入昭王府的那班公子哥中顶顽劣的李岐都成家立业、活得颇有模样了。

李岐苦笑了一下:“养儿方知父母恩,二十出头的时候嘲笑殿下每天被孩子困在家里,如今都报应到我身上来了。”

谢竟琢磨了片刻,选了个容易切入的话题:“你们离京有四个月了,是吗?”

“我记着是中秋过后启程的。”

“往年皆如此?”

“今年情况是好些了。你刚走那一年,十二个月,殿下在淮北待了五个月,又在鄞州待了五个月。淮北尚因为有流民作乱,鄞州可是太平安定鸟不拉屎,把守官紧张得头发都日益稀疏。”

谢竟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蹙起眉尖:“那他当真是不管青儿?”

李岐语塞,“呃”了一声:“也不能说不管吧,他每半月都给世子去一封家书的,我看过,写得情真意切的,嚯,拳拳慈父心。”

见谢竟只是冷着神色盯着他,李岐只好补充:“殿下不在京中的时候,世子都是养在西宫的,吴太妃凡事亲力亲为,出不了差错的。”

谢竟嗤笑:“就为了避风头,把那八九岁狗都嫌的半大孩子丢给母亲养着?”

“哎,王妃这话偏颇,”李岐替他兄弟找补,“首先世子才不是狗都嫌,世子懂事早慧又孝顺,说是养在宫中,其实是替您二位奉养太妃天年的。”

“其次,”他偷眼看了看谢竟那略微上挑的眼尾,“我觉着殿下也不只是为了避风头。”

谢竟奇道:“不为避风头,难不成他还能为了我?我当年可不是这么给他交代的。”

李岐一哂:“那可未必。你是三年没见过面了,世子如今出落得初具少年模样,儿肖母女肖父嘛,和你少时有七分相似。”

他瞅着谢竟微愣的空儿,最后添了一句:“我看他是怕睹人思你。”

除夕夜,尽管太守府素无铺张之风,可到底一年之终,又兼昭王是远来贵客虽然说没有让贵客夙兴夜寐操劳战事的道理但总归,何大人还是吩咐后厨设宴,请虎师上下吃两杯薄酒,哪怕是叙叙他在京中时曾做过两年昭王的老师的旧情,也算。

太守府不大,人口亦不多,后厨平时操持起来绰绰有余,但是一到这种时刻就免不了手忙脚乱。新来的小丫鬟三娘一整日都在忙进忙出,分明是数九天里,却被热得双颊通红,满头是汗。但她心底却是愿意的,毕竟离乱中父母双亡,是何夫人好心收留她,便是做些脏活累活她也不计较,何况是帮厨这样的“体面事”。

然而就在三娘匆匆抱着一盆刚发好的面团穿过庭院,向西边专管白案的小灶房跑去时,她忽听有人在头顶上方打了个呼哨。三娘住步,犹疑地转脸向墙头看去,就见眼前影子一闪,待她定睛,一个年轻男人已经稳稳立在了她面前。

三娘惊叫失声,但是众人都热火朝天各忙各的,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一点动静。

她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找到后厨这犄角旮旯来的他大冷天只穿寻常的玄色武袍,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