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竟的眉蹙得更深,几乎脱口道:“她不是属意于”
他没说下去,只是看着陆令从。既然对方刚才有那么一瞬的犹豫,想必该是很清楚崔家小姐的心思的。
果然,陆令从掩唇咳一下,避开目光相接:“但我不是已经……娶你了吗?”
谢竟凉丝丝地指出:“就算没有娶我,你也不会娶她。”
“我是不能娶她!”陆令从抬高一点声音,“还轮不到论我会不会、想不想呢,我不能娶她,我能娶你,就这么简单。”
谢竟一滞,垂下头,感觉胃中一阵痉挛。他大致已经想通为何会是崔家小姐了既然她这辈子没了嫁与心上人的可能,那随便什么人都无所谓了。天家防着太尉府的兵权不会允许陆令从娶崔氏女,相府却愿与之结好以图共存。
更何况,崔小姐因为一片痴心闹得人尽皆知,本也不易再择婿,潦草配得王家不成器的次子,便算是个归宿了。崔太尉曾经也为女儿数次面圣恳求过,但又能怎样动摇帝王心术呢?到最后没有人能关心她愿不愿,没有人能在乎她想不想。
两厢缄口良久,谢竟才缓缓道:“她只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陆令从沉默了一会儿,却转开了话头:“上回林中遇刺之事,宣室那边找到些新的线索,我今夜须去一趟摘星楼。”
谢竟只当他是知会自己一句,便点点头,没抬眸。
但陆令从紧接着又道:“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是夜,秦淮河畔,摘星楼内。
因为怕被人认出,陆令从仍带着谢竟抄了上回的近道,萧遥亲自迎下来,拉住谢竟的手调笑了两句,才正色低道:“人在三楼上房,这会儿还在吃酒划拳,应该暂时不会提到正事。”
她问陆令从:“殿下是否亲自去确认一下?”
陆令从下意识回头看谢竟,后者推了推他:“你去看一眼,我在这里等你。”
萧遥问:“我唤个姑娘来陪你解解闷儿?用过晚膳不曾?楼里酒菜都是现成的。”
谢竟一一摇头婉拒,虽然晚膳桌上没吃什么,虽然花楼里的菜肴重油重味合他胃口,但听见“酒菜”二字他的嗅觉便已经自动给出了反应,只觉浑身不适,避之不及。
陆令从便道:“我很快下来。”
谢竟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中找了个蒲团坐下,对面倚墙跪坐着三四个乐伎,见到他俱转过脸来,微微颔首,朝他柔婉地笑着。
笑过依旧各自操起琴笛笙箫,恭顺安恬地吹奏。
谢竟有一搭没一搭听了些时,正本能作祟,想上前去替那抚琴的姑娘松一松弦时,忽闻身后某间屋内传来瓷器碎裂声,随之便是尖利的争执,夹杂着他听不懂、但大概是辱骂的词句。
还没等他回头,一对男女厮打着冲了出来,对面几个女孩见状匆忙一齐冲上去,两个拉住那女子,两个推着男人,陪着笑要把他劝走。
女子犹自在后面破口大骂:“穷酸相吧,你给官家当狗我给老鸨当狗,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想骑到姑奶奶头上也不看看你那二尺的罗圈腿够不够的着!”
谢竟听着好笑,只听女孩们急道:“银绸姐姐,少说两句罢!”
“花楼里打姑娘,回了家打婆娘,你不是有种得很,怎么不敢进宫里打皇后娘娘?”
谢竟没忍住,噗嗤笑出半声,那叫银绸的女子蓦地转过头来,秀眉倒竖瞪着谢竟:“笑什么?”
他摇摇头,又拍拍手,道:“说得好。”
推搡间那男人已经走远了,银绸甩开两个小姑娘:“忙你们的去,别搭理我!”
她大步走到谢竟身边几个蒲团之外,坐下,胸口仍因为动气起伏着,抖了抖袖子,一枚金戒指滑出来,她咬了咬,呸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