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来他很了解你,很不了解我。”陆令从下结论。

“差不多罢,我那些年在他眼里应该就是散漫无知的皇长孙生母,只晓得每天围着儿女转,”谢竟顿了顿,“不过也没什么错。”

“他没说陛下会授你什么品秩?会许你入朝吗?”

“入朝应该会,具体做什么,得看王俶信几分了,说是明日早朝会有定夺。”

“你刚才说真真在宫里?”静了一会儿,谢竟忽道,“今日怎没见她?也没看见老师。”

“她这些日子都没出宫,为着和亲的事情,不好张扬。张太傅我便不知了,许是上了年纪,腿脚不便。”

“和亲之事有没有下文?”

“陛下没提,下一步还得且走且看。但我们虽占不到什么先机,对宫里来说也未必尽善尽美。让真真和亲确实是断我京中臂膀,然而只要她嫁去后稍微经营,于我便会是一份在漠北的助力,这个道理宫里一定明白,所以轻易也不会放这件事成行。”

谢竟点点头,又唏嘘道:“也幸好老师没来,不然听见青儿那番话,该急了。”

陆令从把手缠上谢竟的五指,扣住:“你也别往心里去。”

“话是我教的,还不至于……”谢竟停顿了一下,笑道,“算了,我承认,听到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和我写在纸上确实不一样。我没料到,是有那么点受不了。”

陆令从安慰他:“一下午都缠着我问呢,事无巨细的,总归是你亲生的最记挂你。”

谢竟蜷了蜷身子,低道:“声音也变了,小时候还跟猫哼哼似的慢条斯理,今日那架势倒够唬人。只是到底也没看到个正脸,只能用余光瞧瞧。”

说到此处他抬起头来,看着陆令从,很笃定道:“我估摸着他得有我肩高了,你看呢,是不是比你离京时又长了些?”

陆令从顺着他道:“是,骨头也更结实点,这年纪正一天一个样。”

谢竟抬手比划:“那会儿也就丁点大,胳膊腿各管各摊着,枕在我肚子上晒太阳。”

他想起陆书青幼年的情态,趴在他怀里像冬眠的小动物,棉花般蓬松的身体一起一伏,发出细微的呼呼声,而且一睡着便毫无知觉,不论怎么亲怎么摆弄,不睡够绝不睁眼。

陆令从轻轻按了按谢竟的小腹:“这么软,谁不喜欢枕?”

谢竟被他碰得有点痒,欠身笑了一声,陆令从把他的肩捞近点,两人错开鼻尖静静吻了一会儿,没带什么情欲,只是蜻蜓点水地相触着,呼吸温热交缠,烘得谢竟昏昏欲睡。

他那么多年不去上朝的原因就是不愿早起,再不回去,今夜可能就真要眠在这张床上了。

谢竟不想和陆令从分开,但他太清楚一旦说出“我只眯一盏茶的功夫”,这一晚肯定再难挪窝了。他担心自己就这么睡着,陆令从怕误早朝睁着眼在旁边守他一宿,于是推了推对方,先结束了亲吻,强自撑着坐起身来,捞过床头的空瓷盅冰了冰脸醒神,跳下床穿鞋。

陆令从不解:“不在这儿歇下?是不是褥子不舒服?”

谢竟回身推他两把:“你也回去,回去踏踏实实睡到天亮。好容易回家,把这几月缺的觉安生补一补。”

陆令从道:“我送你吧?”

谢竟俯身吹了烛火,推着他绕出屏风往另一道门走:“就这么一条道走不丢我,你送了少睡半个多时辰,别费那冤枉功夫。”

他迫着陆令从开了门踏出去,后者回头,掌心扣着他的后颈揉了揉,道:“那我先走了,你把椅背上那件外衣披着。”

谢竟朝他摇手:“去罢,明儿宫里见。”

送走了不情不愿的陆令从,他灭尽室内烛火,披上衣,从另一边的门出去,锁严实了,转身原路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