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竟察觉到了体内注入的异物,仿佛长舒一口气般渐渐平缓下情绪,只有肩还偶尔浸在余韵里不受控地颤一下,整个人都顺从地蜷在陆令从怀里,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爱抚。

对方的臂弯结实而有力,沉甸甸钳制在谢竟脊背上,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将他从这个怀抱中剥离出去。

良久,陆令从轻声问:“睡着了吗?”

谢竟摇了摇头:“没有。你在里面,睡不着。”

陆令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释放过后还没离开谢竟的体内,性器仍浸在那一汪温暖湿润的泉中。

但他也没急着分开彼此,只是静静地踌躇了一会儿,用深思熟虑过的口吻对谢竟道: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我是说,我们的孩子我没有意见。不论男女,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到他的地位,王爵、王府、封地、田产,我所有的一切,来日全都是他的。”

“退一步,就算如那夜你所说,若来日我们的姻缘可解,无论你是否打算把这个孩子带回谢家,往后我都绝不会再与旁人有其他子嗣。这个孩子将来要不要我给他的东西,是他的选择;但我会把我所有能给的东西全都给他,这是我的选择。”

这一番话把浑浑噩噩的谢竟说愣了,他伏在陆令从肩上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症结所在他和陆令从根本不是以同样的心态看待这件事情,在陆令从几乎周全到无可挑剔的态度面前,他那更多靠满腔的“喜欢”来驱动的要求,显得有些想当然的幼稚。

陆令从亲吻了一下他的鬓角:“这个想法,从我娶你的那一日起,便已经成型。我之所以犹豫,其实只是怕你会后悔。”

“你太年轻了,之无,我们都太年轻了。你还有很多个十七岁好活,我怕你多年后回头来看,觉得耗在这个孩子身上的精力心血,为他受的催磨,付之于他的舐犊之情,都是浪费,都是不值得的。我怕你会后悔。”

“我可以用那些准则来约束我自己,但我不能拿它们来绑架你。我不想孩子成为你的负累,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和他更加亲近了,我希望你拥有他是快乐的,就如他拥有你是快乐的一样。”

谢竟缄口半晌,没有回答,陆令从也并没要他一定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你看,我们赶上落日了。”

他们的身体分开,陆令从用帕子简单为谢竟擦了擦,整理了两人的衣物,把被当作枕头的那件披风拾起来,抖一抖,裹在谢竟背上。

谢竟有些脱力地斜坐在原处,看陆令从踩着余晖一步步走到林边,解了木笼的锁,在逼仄狭小的空间内被饲养数月的两只大雁瞬时挣脱束缚,跌跌撞撞低旋了几圈,彼此相认,飞离江滩。

漫天霞云卷着焰心,无边无际地烧着,暮色里燕子矶只剩下一个嶙峋的剪影,兀立在滚滚滔滔的长江之上,江水也被泼上金红的火,跃然着烧断了天际线。

而那一对大雁朝着西沉的残阳,不管不顾如献祭般迎头撞去,在恍然让人以为它们真的要变作血红日轮中的两粒乌尘时,终于凌空一转振翅直上霄间,相偕相伴向北国故里飞去。

九.一

现实

金陵城郊,官道两侧风物已有仲春之貌,道上尘灰不染,连闲杂人等也瞧不见一个,原是因昭王率虎师凯旋,天子为示嘉赏,亲自携朝臣出城相迎。

离城门大约还有二十里地,陆令从看了看山形走势,又抬眼看了看日头,手指圈起来放在唇下,打了两个呼哨。

第一声毕,身后熟知虎师令的士卒听出其义,次第驻马。第二声毕,回音荡了片刻,就听远处林外传来一阵清晰尖锐的应和。

再静候未久,一骑白驹便自前方官道的转弯处飞奔而出,马上的小少年纤瘦却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