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不是想说陆令从待他好,陆令从待他也没有多好当然也没有多不好不是,重点不是陆令从究竟待他好不好,而是他得让吴氏觉得陆令从待他好。
而谢竟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他的尴尬看在吴氏眼里估计成了羞赧,她便又拍一拍他的手腕,善解人意道:“他不知攒了什么功德才娶到你,这样的福气,自然不能薄待了你。”
闲话半日,在鸣鸾殿用过午膳,到了时辰,于是便辞别吴氏出宫。昭王府与太初宫相去不过几条街,回去时正是午时将尽,冬阳暖融融地流到檐上,聊胜于无的那一点残雪便也滴滴答答化了。
谢竟跟在陆令从身后走回内院,经过穿廊时,正看到日色落在梅树梢头,瓷白的花成簇成团,映得天光更明,一扫连日雨雪的阴霾,亮堂堂的人间。
陆令从发现他住了步,回过头,静静地等着他。
谢竟却就这么倚着美人靠坐了下来。他真的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好天气了,苍穹高而辽邈,让他想起北国陈郡的万里无云。
可是塘中水悠悠荡荡的,只有可怜的几片细碎的薄冰,迥异的物候和时令,又提醒他,他也远在故土万里之外。
耳中一声响指,谢竟转过脸,陆令从抛过来一个松软的锦垫,他扬手接了,问:“这是什么?”
“婢子们有时在廊下做针线,拿来坐的。”陆令从在他旁边坐定,却面朝内侧,舒展放松地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屈起长腿一脚搭在膝上,吊儿郎当坐没坐相。
谢竟“哦”一句,把锦垫塞到身下坐着,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左右无事,若乏了就回屋补补眠。”
谢竟摇头:“现在补了晚上又睡不着了,明儿还要回门呢。”
陆令从也便不多劝,又道:“我早晨看见堂屋放着个樟木箱子,你带来的?”
“那里面正儿八经我的东西也就几幅字画罢了。剩下的,”谢竟慢条斯理地扳着手指算了算,“琴和瑟,好些衣料子,那把匕首哦,还有你的酒方子,物归原主。”
陆令从看他一眼:“这些都是聘礼,送给你的。”
“我知道,但谢家比不得王府家大业大,我好面子,只好充作嫁妆再带回来了。”
谢竟鬓角的飞丝在被阳光镀上浅浅一缕金色,让那张美得近乎刻薄的脸多了些钝感。陆令从甚至能看清他皮肤上细短的绒毛,像某种柔软的小动物。
他心想,初尝情事果然是上瘾的,他不过是和谢竟肌肤相亲睡了一夜,便很难抵抗靠近他的冲动。
所以陆令从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睛,道:
“贵府家业大不大我不晓得,书多我算是见识到了。你昨儿睡着了没赶上瞧,送书的车马浩浩荡荡在门前停着,一捆一捆往里搬,人家还当我要在王府里开学堂呢。”
谢竟从家中带来的“嫁妆”里最多的就是书他把自己的房里整个搬空了,命人妥善包裹好装进箱子,一股脑儿拉来了昭王府。
“所以呢?”谢竟问,“你安顿到哪儿了?”
陆令从指了指对面的西厢房:“洒扫干净了供你支配的。书箱都放在屋里,下人们怕碰坏了便没敢动,你要收拾时吭一声,我给你打下手。”
他没等到谢竟的回应,扭头,发现对方有些惊讶地望着那间专为他准备的书房。
“王府以前没有书房吗?”
陆令从道:“有,在外院,坐东,虽然宽敞但冬冷夏晒,待不住人。不过我本来也不怎么用,所以倒无所谓。”
他觉得不能闷声做好人,便继续解释:“这一间挨着有汤池的耳房,冬天烧同一个地龙,不输正屋暖和;前门有塘后门面湖,夏天穿堂风一吹,更比正屋凉快。”
这样把书房的好处明明白白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