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宁本来觉就有些浅,身上又不舒服,基本在被抱住的同时就迷迷糊糊醒过来了,蔫巴巴地眨了眨眼,然后像鸵鸟一样把脸扎回了陆令从身前。

谢竟见她睁眼便道:“我们是大姑娘了,可以一口气把药喝了,是不是?”

陆书宁没作声,反而将脸往陆令从怀中埋得更深了些,只剩下毛茸茸的后脑勺露在外面,一对丫髻像是耳朵般耷拉着。

谢竟与陆令从对望了一眼,前者端着碗从对面坐到了后者身旁,略微倾身,凑近陆书宁耳后,夸张地嘶了一声,道:“呀,烫着手了。”

陆书宁一动,陆令从配合地轻轻拍了拍她,哄道:“你看母亲被烫着了,你给他吹一吹,嗯?”

苦肉计果然见效,窸窣一阵,陆书宁缓缓抬起头,转过脸来,垂着那双圆圆的、和谢竟形状十分肖似的眸子,盯着他的手指。

谢竟便将食指送到她面前,陆书宁抬起手抓住他的指节,鼓起腮帮子吹了几口气,温热的触感弄得谢竟稍有点痒,于是他笑了起来,捉住陆书宁的小手拉到自己唇边亲了亲。

陆令从把褥子往上拽了拽盖住她的后背,以免出着汗又受了风,继续诱劝道:“母亲昨儿一宿没睡,好累好困了,你喝了药正好陪他歇一会儿。”

谢竟附和道:“没有你陪着我可睡不着。”

陆书宁做了一番权衡取舍,最后显然是思母之情压过畏苦占了上风,伸出手接过已经被谢竟连吹带搅晾得不烫了的药,带着赴死的决绝闭上眼,深呼吸,闭住气咕嘟咕嘟仰头将药一口闷了。

陆令从变戏法儿般捻了粒果干送进陆书宁嘴里,酸酸甜甜,暂缓了她被苦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谢竟又问:“这会儿还想不想吐?有没有饿,喝一点清粥?”

见陆书宁都摇头,陆令从便重新将她抱回枕上,道:“那便乖乖再睡一觉,睡醒就不难受了。”

陆书宁往床最里侧靠了靠,拉着谢竟的衣袖要“陪他”。谢竟便脱了鞋除了外衫,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来,伸展开手臂让她依偎着:“感觉不舒服要叫我。”

许是病中确实困倦,又或许是母亲身畔的气息总是熟悉又令人安心,陆书宁攥着谢竟的发梢,没多久便又睡着了。

谢竟垂下眼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温暖柔软的小身躯和有节奏的呼吸节律,让他自己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厢房的床都不算宽敞,但陆书宁娇小基本不占地方,谢竟又纤细,母女俩搂在一处,也给最外侧的陆令从留出一些半躺着的空间。好在两人早上回到太守府都先仓促沐浴过,此时上榻倒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陆令从见谢竟仍然睁着眼,低低道:“有我留神着呢,你睡罢。”

他们两个都是超过一昼夜不曾阖眼,谢竟确实精神和身体极度疲乏,只不过方才被陆书宁的病吊住所以不明显,此刻放松下来躺着方觉眼皮子打架。

他便也不再坚持,只用气声道:“那你早些喊我。她若先醒了也要喊我。”

陆令从应了一声,附过来吻了一下他的耳根,谢竟便翻身过去,完全侧躺着拥住女儿,放心睡去。

这一觉他和陆书宁睡得安生,室内不冷不热,被褥又松软干爽,陆书宁身边有他他身边有陆令从,两人都酣然无梦,谢竟被唤醒时天已然黑尽了,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恍然还以为自己是在王府的卧室。

怀里吐息声仍然绵长平稳,陆书宁该是还睡着。叫他的是陆令从,怕惊着他所以先用手捋了捋他的后背,待他有了动静才在耳边轻唤他的名字。

“醒了,”谢竟揉了揉眼,“怎么?”

陆令从的下一句使他神思骤然清明:“圣旨到了。”

谢竟一凛,倦意全消,轻缓地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