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醍醐灌顶般一拍大腿:“老夫早该想到的,‘吴芷’二字颠过个儿来,岂不正是你的表字之无!”
回过神来他忙将二人扶起来,陆令从将他让到主位,自己和谢竟在下首两椅中分别坐了,后者落座前还倒了盏茶捧给何诰。
何大人犹在震惊的余味中,喃喃:“怪道我总觉得令爱面善,还只当是缘分使然,倒未想到其中还有这一层。”
谢竟淡笑了一笑:“她是长得像殿下多些。也得替书宁谢过夫人这一向的疼惜。”
何诰摆摆手,忽疑道:“照这么说,王妃离京后,是专程来雍州投奔老夫的?”
谢竟与陆令从对望了一眼,垂眸答道:“来雍州是无意,但投奔您的确是有心。”
“昔年在王府时,子奉曾数次对我言及,他少时蒙大人教导韬略武艺,学诸般持身立世的道理,未想还没学成,大人先左迁去国,这些年他常常系怀。我当日在雍州落了脚,听闻太守居然正巧是大人,想您定是古道热肠、用人不疑,这才斗胆耍些小聪明,换个安身之所。”
何诰当年与陆令从的师徒情分不算太长,便因牵扯进旧案而遭贬谪,此时大概亦没想到昭王竟还会向王妃提起这段旧事,一时感慨不已,对陆令从道:“承蒙殿下记挂。”
陆令从答:“我当时人微言轻,眼见着大人的遭际心有不平,可也无能为力,这些年总引为憾事。”
何诰吁了口气:“我这半辈子也都捱过去了,该看开的早都看开了,倒是谢御史一家,才实在令人扼腕。”
谢竟入太守府后不止一次听过何诰对谢家之祸的叹惋,但那时碍于身份,也没办法多言。他大概知晓何诰与他父亲早年有几分君子之交,但到底久不谋面,唏嘘之中更多的恐怕也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凄凉。
果然,何诰掰掰手指,沉道:“我与令尊相识,算来竟也是廿年前的事了。”
谢竟面色没什么波动,只轻声道:“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大人与我都该向前看才是。”
何诰点点头,问:“殿下与王妃下一步打算是”
陆令从看着谢竟,后者抿一抿唇,开口:“殿下是要回去的,我……尚未决定。”
何诰想让谢竟回京的愿望倒是始终如一:“回去罢,早晚该回去的。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不该他乡老。”
谢竟眸光闪了闪,忽然抬起头,凝视着何诰略显苍老的双眼道:“大人难道就不曾见秋风而思鲈鲙?”
何诰愣了一瞬,无奈道:“思又何用,我这一副老病身,只怕是挣不到归乡那一日。”
谢竟向陆令从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陆令从沉吟片刻,略点一点头以示首肯,谢竟便望定何诰,音调不高却斩钉截铁道:
“大人若愿意还请再等上一等,至多三五载,不是我也会是殿下,当亲自迎您回京,以终天年。”
何诰未料到他会有此一言,语塞半晌,室内一时寂静,随后陆令从缓缓添道:“大人哪怕信不过我,也可放心全权交付于王妃。言必信诺必践,之无从来如此。”
谢竟只是笃定地凝望着何诰,良久,后者眼角竟微潮,长叹一声,半晌低道:“谢御史有子如此,九泉当瞑目矣。”
谢竟闻此言,眼底却有一刹那的失神,沉默良久,才用气声苦笑了一下:
“大人这是谬赞了。您大概也不晓得,我当年是怎么一个混账东西。”
七.四
从议事厅出来,何诰正要引二人去正堂用午膳,陆令从却摇摇手示意不必,只是问道:“这半日还没顾得上见书宁呢,她可吃过饭了?我们回内院陪着她一处用过便是了。”
于是三人便同往内院去。这半个月谢竟不在太守府内,陆书宁养在何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