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竟不置可否,只道:“但愿罢。”

谢竟不需要闷在绣楼里等待吉日,于是照旧做着他昼讲的差事。陆令章渐渐与谢竟熟络了起来,有时也觑着空儿闲谈几句话。他自小被锁在朱墙里,一心向往宫外,知道谢竟长在故乡陈留,自然免不了多问两声。

谢竟便拣些逸闻,添油加醋讲了。其实他自己大多时间也是被祖父按在屋内读书罢了,没有什么传奇,无非是些江北风物,却也令对这些全然陌生的陆令章听得入神,听罢恹恹道:“皇兄也有好多故事,都是他从前游历途中见闻。什么时候我也能亲眼去看一看便好了。”

谢竟很少听陆令章提起他的兄长,不免好奇:“倒不曾听说昭王还有这等雅兴。”

陆令章便解释:“吴娘娘母家有许多商队,天南地北都去,皇兄开府后偶尔会跟着走上一两月,还会给我带些玩意儿回来。”

且不论背后的弯弯绕绕,陆令从对这个弟弟应当是还不错的,稚子无心,流露出的全是艳羡向往。但谢竟揣测这应该也是前几年陆令从刚封王时的事,随着他长成立身,逐渐出挑耀眼,引朝野议论,恐怕他舅家也不敢再放任他跟着商队乱跑了。

陈留下辖的汴州是商路枢纽,谢竟知道的、归属在吴家名下的商号就有三处,只不知陆令从是否跟着去过。

还不等谢竟再答上两句,陆令章却已经讷讷噤了声,显然是记着那日的事,怕再牵连谢竟落着错处。

谢竟笑一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解惑亦是臣分内之事,二殿下无需多虑。”

陆令章却只是摇摇头,显然是意犹未尽,却也不再问了。

一来二去,转眼到得年下,除夕夜,皇帝在神龙殿外备酒宴群臣,命妇们入内廷给各宫主子叩头,一时间太初宫内外车马如龙,更兼有许多女眷聚在一处娇笑私语,却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喧哗。

原本只须谢夫人入宫便足够,但今年与以往不同,谢竟与昭王婚期在即,谢家便已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皇亲国戚的行列,连带着姚氏与谢浚也跟着进去,听说是吴贵妃“想都见一见”。

谢竟不善客套,便干脆和母亲站在一处,虽说确实有些点眼,不少异样目光落在他身上,但也见怪不怪。唯有一个高挑的姑娘,被婢子小厮簇拥着,瞧着出身显贵,也不谈笑也不寒暄,却只是站在人丛外,一个劲儿直勾勾盯着谢竟。

谢竟叫她看得心里发毛,自问从来没见过这副玉容,更想不通是哪里招惹了人。盯回去太过失礼,他只好避开视线假作不知,待姚氏把到处钻着瞧新鲜的谢浚捉回身边,站定喘着气,谢竟才悄声问:

“那边穿银红袄子、一直瞪着我的是哪家闺秀?”

姚氏眯眼瞧了瞧,也不敢动作太明显:“咦?她还未出阁呢。”

谢竟:“……”

“我又没问这个。”

姚氏转脸,诧异地看他:“你真不认得?”

谢竟简直哭笑不得:“我怎么认得?我若认得这种闺阁千金,传出去合适吗?”

姚氏表情十分精彩,一手无意识地揉着谢浚的脸蛋儿,道:“旁的当然可以不认识,但这位不一样。”

谢竟挑眉,示意她继续。

姚氏煞有介事,掩嘴低道:“那是崔太尉的长女。”

谢竟愣了半晌,张口,“啊”了一声。

“明白了?”姚氏笑道。

饶是谢竟还没在京城正经住满一年,也对这位崔小姐的事迹略有耳闻毕竟人家痴心苦恋的是他的未婚夫君。

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也不是应该拿出来取笑的谈资,因此谢竟也只是知道大概,据说是崔小姐当年随父亲一同往禁卫军中巡营,演武场上遥遥一瞥,窥见彼时只有十五岁的昭王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