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真为自己猜破了谜语而雀跃,好奇地问:“哪个约你出去,搞得这样神神秘秘。让我再猜,是端午宫宴上遇到的美人嫂嫂,对也不对?”

“对……不对,”陆令从没细听,信口胡诌,“对不对。”

“你心虚了,”陆令真满意地下结论,“我就说嘛,那么美的字自然是美人写的。”

长公主分给断袖的兴趣到此为止,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可惜九月九不是个好天气,白天见不到日头,黄昏淅淅沥沥下了小半场雨,到晚也见不到月亮。陆令从提了两坛梅山雪酿,估摸着差不多是月上中天的时辰,命左右屏退了附近闲杂人等守着,独自登上了楼阁顶层,倚在坐榻上等人。

等了半个时辰,他有点困,顺手拉过案几上的棋盘,把一黑一白两坛云子都放到手边,开始自己和自己对弈。

又下了半个时辰棋,打盹儿打得一胳膊肘杵在了棋盘上,云子七零八落清脆地撒了满地,把陆令从叫醒。

他收拾了残局,又开了坛封开始自斟自饮,就在觉得再喝下去可能就要一不留神全喝干净之时,廊上终于传来急促却轻捷的脚步声。

谢竟姗姗来迟,全身被严实裹在件半薄不厚的豆绿色披风中,鬓发却湿透了,鼻尖上水痕在烛火下亮得像珠玉,陆令从才知外面原来是又下起雨了。

他等得不耐烦,有心揶揄两句,却见谢竟褪下披风,长身玉立站定,微微歪着脑袋,用搭在太师椅背上的一团布料擦拭湿发,又不忘掀起眼帘瞄他。

这个角度只有把眼睛瞪得很圆很大才能望见另一侧的陆令从,谢竟歉意地笑了筱硚笑,小声道“我来迟了”。

陆令从便什么气也没有了。

谢竟擦完长发,只觉得那团布料触感极佳,便又擦了擦手,低头随意一瞧,愣了,“呀”一声,又欲盖弥彰地将其飞快丢回了椅背上。

陆令从只觉他像只惊弓的雀儿,十分好笑。

“我还当是张薄衾。”谢竟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上前去拾起陆令从那被他当了巾帕的外袍,重新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椅子上,还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

“原以为你今日要放我鸽子了。”谢竟在坐榻另一侧就座时,陆令从开口道。

他很认真地说:“若我会爽约,当日便不会邀你出来。”

陆令从侧脸看着他,问:“雨大么?”

谢竟不太自然地用食指绕着尚未全干的鬓发打了个旋儿,松开,道:“不大,是我出门晏了。白日陪家父家母登栖霞山,归城已经傍晚,我等他们歇下才溜出来的。”

他又不太确定地添道:“想来宫中也会设宴罢?”

陆令从不答,只是说:“重阳阴,一冬温,明岁该有好收成。”

可是秋渐晚,夜浓又逢骤雨,凉意仍盛。他倒了一盏酒递给谢竟:“暖暖身子。”

谢竟接过,浅尝了一口,疑道:“毕竟这个日子,我以为会是菊花酒。”

陆令从显出嫌弃神色:“菊花酒里总有股药味儿。你要喝吗?这现成的不行吗?”

“当然行,”谢竟忙道,由衷地肯定,“梅山雪酿当真是好酒。”

“王府的梅山雪酿当真是好酒,”陆令从严谨地纠正他,同时十分满意,“今年没管住嘴,不剩几坛了,你喜欢的话来年可以多酿一点。”

他这么说谢竟倒不知该如何接茬了,毕竟这话从萧遥的口中说出来是调笑,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却叫他有些难为情。

好在陆令从很快问到了正题:“费这么大周章把我找出来,到底有何贵干?”

谢竟立刻道:“那日天晚了,神思不太清醒,很多话没琢磨好怎么说,但想着还是该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