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青轻轻推了推银绸,她转过脸,就听他道:“姨娘,让我来。”
“青儿,你”
陆书青却只是摇摇头,从挡在他面前的所有王府下人中间穿过去,缓缓走到砌下,一丝不惧地抬头直视校尉:“听大人口气,似乎不是第一次登门拜访了?羽林卫中的长史、参军、监丞难道都是死人不成,竟遣一个小小校尉来与我问对?我是先帝亲封的昭王世子,羽林卫对我如此不敬,将先帝和天家的颜面置于何处?”
那校尉才被提拔起来不久,没有识得陆书青容貌的机会,起初根本没把这小孩放在眼里,直到听他说完,才犹疑地退了几步,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语气却仍不善:“世子容禀,不是羽林卫藐视君威,实在我今番是受王相钦点而来,礼数有缺,也是在所难免。”
“钦点?”陆书青寒声道,“王相如今有天大的来头了,他是君上,还是摄政王?不过区区一介辅政之臣,他倒也敢越到皇叔头上拿主意了?”
校尉见他没被王俶的名头慑住,只得换了种说辞,威胁道:“王相可没忘了让我多多替他关照世子,毕竟是在九华殿中出生的‘嘉瑞’,百十年一遇,先帝又着意栽培。只是您年少经事更少,岂不知一心紧紧系于天家,反倒要叫人以为世子和昭王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
陆书青冷笑一声:“我父亲是陛下御口钦定的有功之臣,单凭大人方才这几句离间君臣弟兄的大逆不道之语,便是万死也不足惜!”
他上前几步,停在与校尉仅有半臂的距离处,道:“我娘不再是昭王的妻子,但却永远是世子的生母,你想要赶走他,我教你一个法子。”
陆书青突然抬手,将那校尉的佩刀抽出大半,面不改色道:“拿它向我砍上一刀,带着我的尸首去禀告皇叔,说我母亲神思错乱、狂悖杀子,再不宜留在王府。你若做得出这等事,我倒还敬你有几分胆气;若做不出便趁早收了这份心罢!”
他用毫不遮掩的轻蔑眼神望向校尉,周伯满怀忧虑地瞧着,却又似隐隐见到了当年那个目下无尘的新科状元郎。
校尉心中恼恨,又被陆书青一激,竟当真拔出了刀,众人见状顿时叫着“世子”要上去拦,一旁的羽林卫却蛮横地欺身上前,不让他们靠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把舞刀弄枪当成过家家了!今日便真伤了你嫁祸到谢氏罪人身上,吃亏的也是你们母子,与我何干!”
他说着扬起刀,作势就要往陆书青身上挥去,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迅捷的翠影凌空向他照面砸来,那校尉只觉一阵剧痛,回过神来,脸上已添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什么东西!”他大骂一声,就见绿艾犹自如秃鹫般在他头顶盘旋,仿佛正寻找时机,想再狠狠来上一下。
陆书青却皱眉喊道:“绿艾回去!我不用你帮忙!”
校尉伸手想要抓住绿艾,陆书青却拿肩膀去撞他肋下,撞得他重心不稳,趔趄半步,大怒,一把拎住陆书青衣领想将他甩开,两厢正僵持混乱,却忽听后面一个清透的声音响起:
“住手!”
众人回首,谢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循着喧闹来到中堂内,病容难掩,神色憔悴,倚门才勉强站得笔直。
陆书青趁此空档,立刻挣脱校尉的辖制,跑回母亲身边。
谢竟的声线丝毫不颤:“不劳王相关怀费心,昭王既然容不得我,我亦不会腆着脸留下。这一向未走,不过是因为病体沉重,实在起不了身。”
校尉促狭地眯眼打量他:“看阁下如今这副模样,倒不像是起不了身啊?”
谢竟淡淡道:“已然恢复大半,故此特来告知大人,我明日一早就离开王府,立刻出京,不会在金陵再多盘桓逗留。”
校尉刚要开口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