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箭齐发,镞心却一起对准了门下最前方那道从未弯折的身影。
谢竟耳中的世界从那一刻之后变得岑寂无声,他瞠目欲裂,甚至连眨眼的能力都忘却,直勾勾地注视着箭头没入他母亲那脆弱的、毫无防备的心胸。他没办法数清究竟有多少支箭,因为血是那么乍眼那么迅速地在谢夫人的锦衣上蔓延开来,在避无可避地亲睹她仰面倒下去之前,就已经永远烙死在了谢竟眼底。
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声嘶力竭地喊着,但他什么也听不到,便无从判断究竟是失聪还是失声。
王契定定地望着谢夫人倒在阶下,不再动弹:“如夫人所愿。”
冲突就在这一瞬间被点燃,谢竟看到家丁们迎着箭雨和枪戟顶上去,哪怕难以与禁军相抗,但他们仍然不约而同地将谢夫人的遗骨团团围起来,护在中央。
他看到手无寸铁的姚氏硬生生夺下羽林卫的长剑,砍断绑缚谢浚的绳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送他一路逃出前厅,然后转回来背抵角门、以身作锁,被追兵一刀斩断侧颈。
他看到鲜红的焰光自内院而起,这才是贞祐十七年这个冬夜真正要烧的地方。他看到时近破晓浓云压檐,须臾间暴雨倾盆而下,可为什么浇不灭冲天的大火?
火没有声音,雨没有声音,人咽气也没有声音。
谢竟被狠狠摁在原地,身挣不脱,眼闭不上,乌衣巷的浩劫从今镌入他余生的每一个日夜。
最后他扬起脸直迎上雨水,视线瞬时被模糊掉。中庭遍地狼藉,供桌上的东瓶西镜摔得粉碎,化作脚底埃土,可是“百忍家声”四字却牢牢高悬厅前,坚固得近乎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