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二人亦转回头来,一对风姿秀逸的孪生姐弟,遥遥向谢竟恭谨地见了个礼。

李冶应当是谢竟平生遇到过最令人感到舒服、如沐春风的姑娘。她生就一双笑眼,看向人时柔和婉然,不带任何攻击性,但又不会让你觉得她温吞可欺。即便是在各显神通的官场中,这种天然易带给人好感与信任的人,也实在不多见。

相较之下,与她面容肖似的弟弟李况,却显得有些生人勿近,习惯将眉尖微微皱着,带一股刻薄的傲气,便是笑起来,也总是讥嘲的冷笑。他能和谢浚这样一个有点神经大条的乐天派成为至交,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谢竟向他们致意,转脸,愕然对他嫂子道:“……李家姑娘跟浚儿,是……我还以为只是相熟朋友呢。”

姚氏摊手道:“我就是因为不晓得是不是,才来问你。”

谢竟一时还难以接受,潜意识里,谢浚仍是陆书青那样粘粘糊糊的小豆丁,不觉眨眼间却已然长成挺秀郎君,有了不便与人说的绮怀情丝。

穿堂里传来陆书青喊“舅母”的声音,姚氏嘱咐谢竟:“你得空儿帮我留神着点。”说罢响亮地应了一声,搂着陆书宁去了。

谢竟与陆令从暂时成了闲人,先去后厨绕了一圈,各自顺走几个芝麻炸果子,又并排坐到廊下的天井里,百无聊赖地扯闲篇。

“我琢磨着,过几日登门给老师拜年时说上一句,多送青儿往太傅府里跑跑,没事也请老师领着他去国子监见识见识。”

谢竟嘴角沾了一点油酥,亮晶晶的,陆令从用指尖点了点示意,他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反正也没人看见,吃完一起擦罢。”

陆令从想了想,道:“青儿转过年去就要九岁了,这日子过得未免太快。”

陆书青九岁,就意味着他们成亲也要满九个年头,谢竟还能清楚记起贞祐八年的正月初七,他身披绣着金红色孔雀的吉服,一步步走出这座宅邸,把自己的手交到陆令从掌中的场景。

“我们都奔而立之年了,”谢竟咋舌,“真吓人。”

陆令从侧目,谢竟那副清清爽爽、无事萦怀的神色,再加上手里拎着的点心,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觉着吓人。

他拍了拍谢竟:“我有件事情一直很好奇,但没好意思问你。”

“哟,”谢竟意外,“这些年了,还有你不好意思问的话呢?”

陆令从拨弄开他垂到胸口的发丝,拈起那枚银香匣:“当日你悄悄结这个发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谢竟愣住,缓缓咀嚼了两下。他没正经想过。

他对陆令从的心意,从最初的好奇,到倾慕,到依恋,再到最后的“爱”,显然是一场漫长的跋涉,虽偶有灵光一闪,但更多时候,变化只发生在不经意处。

在新婚之夜,他对陆令从应当是挺喜欢的,这没错,但实在说不上就已经一往情深到要生死相随的地步。谢竟这会儿自己想想,也觉着趁人睡熟之后私自结发,未免有些过于炽烈大胆了。

噎了半晌,谢竟只能说:“……我觉得,可能是,那夜和你有了肌肤之亲……我当年才十六岁,平生没和人那么亲近过,兴许脑子一热,就……”

这么一说,他就越发觉得有理。对情事毫无经验的少年,跟颇有好感、又刚刚变得名正言顺的夫君初尝云雨,体验还很好,那么头脑醺醺然地轻易许下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陆令从咂摸着他的回答,显出一种有点玩味、又受宠若惊的神情来。

“你净知道骗我说好话。”谢竟戳了戳他的心口。

陆令从道:“你别着急。我不光有话没好意思问,还有话没好意思告诉你呢。”

“什么?”

“我之前仔细想了想,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