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算大,可是四下谁都能听得到,也都知道皇帝指的是什么。昭王和王妃半年来的荒唐放纵京内人人耳闻,并不会因为此时衣冠楚楚站在这里,就忘掉那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笑料。
两人无言以对,只能见礼。正大光明做了十年夫妻,无嫌可避,又不是偷情,但被长辈与晚辈目睹这样公然亲昵,还是难免尴尬。
他们缄默地融入了这支全天下最显贵的队伍,谢竟路过陆书青时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陆令从则走到陆令真身旁,兄妹俩目不斜视地开始嘀嘀咕咕。
陆令真幸灾乐祸:“挨骂了吧?”
陆令从咬牙切齿:“你别高兴得太早,今儿人齐,谁也逃不掉。”
陆令真挑起腰间环佩的绦子,绕在指尖上转得飞快,满不在乎道:“我没脸没皮惯了,你还是当心嫂嫂被翻旧账受委屈罢。”
陆令从问:“你一大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天气还出汗?”
陆令真是一群天家人中穿得最“清凉”的,只一件菱格纹的朱红色窄袖团领,光艳照人得都有些煞眼了。在双十不到的大好年华里,她的那种美丽就像开出栏杆的红芍药,对于禁庭来说显然太过出格、太过张狂,在御苑里又无处安放、无所适从,让人几乎要心惊,生怕花骤开骤谢,不得长久。
她故作神秘地招手要陆令从靠近,待他照做,便耳语道:“就不告诉你。”
然而没走两步,乐极生悲,那绦子被陆令真不慎勾下来,脱手打着旋儿飞出去,直接甩到皇后裙边,清脆一声,裂了。
陆令从不合时宜地漏出一声报复的嗤笑,想忍又没忍住,压在嗓里,听来分外滑稽。皇后冷冰冰地回眸,身侧的陆令章倒是弯腰把环佩拾起来,规规矩矩递还给陆令真,结果也挨了王氏一记眼刀。
到殿内坐下来,饮过三盏暖酒,陆令真才从怀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平安符,揭晓她的秘密:“我早晨爬起来去灵谷寺给全家求的,上面有名讳和生辰八字,来来各自分一下。”
那平安符薄薄一张纸片,显得上面的“消疾祛病,无灾无难”也不太有说服力。陆令从疑道:“灵谷寺好歹也算大刹,就用这种纸啊?你不会是被人家骗了吧?”
细看之下,陆令真所说的“全家”是极其广义的全家母亲、兄嫂和侄儿侄女自不必说,还有吴家的舅父舅母,皇帝,甚至包括皇后和陆令章。
帝后居于上首听不见,陆令章却是在座,看到自己的名字十分惊讶。
陆令真打了个哈哈,小声道:“呃,其实是我在寺门前的摊上买的,那贩子说十二个起卖,我为了凑数,只好把大家都写上去了。”
陆令从:“你果然是被人家骗了吧!”
陆令真终于说出实情:“好罢,其实是因为那贩子佩了一把顶好的胡刀,最初不卖,后来看我诚心喜欢,就讹上了我,不光漫天要价,还要额外把他摊子上所有的平安符都买空,才肯把刀卖我。”
长公主的眼力是从小跟着兄长耳濡目染练出来的,她说是好刀,那八九不离十。陆令真在做买卖和讨价还价上没有觉醒她那一半越地血统,可对兵刃的精熟却全然承继了越人善铸剑的遗风。
果然,陆令从一听有好刀,立刻顾不得笑话她遭人讹诈了:“我不信,除非你借我玩玩。”然而只换来陆令真恶狠狠向他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陆令章抽开随身的香囊,将属于他的那枚平安符塞进去,悄悄向他姐姐示意了一下。陆令真朝他一笑,在桌下抱了个拳,表示“谢谢捧场”,然后挑拣出给帝后和吴氏的几枚,往殿前去了。
谢竟环着陆书宁,教她认“无灾无难”几个字,小声告诉她“娘的表字里面也有这个‘无’”。闲话了没两句,却忽听到前面传来皇帝的斥责声:“下一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