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把团子头弄乱才作罢。

镜后墙上挂了一张“九九消寒图”,这是消遣雅兴的旧俗,图上绘有一束九条梅枝,每枝上九朵素梅花,从冬至数九之日开始,每天晨起梳妆时顺手染红一瓣,等到八十一朵梅花尽放,也就是春归回暖之时。由于陆书宁时常出没于父母房间,所以妆台前乱糟糟堆着她丢下的东西,谢竟牵着她的小手沾了点胭红的香膏,把她举高,给已经快要绘满的消寒图上色。

前厅一大早就候着不少来王府送贺礼拜帖的,陆令从和谢竟便打发两个孩子先去陪祖母,他们见了来客,晚一时半刻才入宫。

神龙殿内没看到帝后的影子,问过内监才晓得人都在西宫,这时辰就该回来了,请两人在廊下略等片刻。说来可笑,当年陆令从拒绝就藩,扬言要退婚,他们正是在此处被罚跪满了一个除夕夜。

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想开口说话,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干站在阶前等。蓦地一阵风灌来,两人被吹得都抬袖挡住脸,被迫偏过身子眯起眼。

谢竟皱眉,望向略显阴沉的天色:“感觉我给宁宁穿少了。”

陆令从问:“你冷不冷?”

谢竟点头,他便示意谢竟站近些,把披风展开让他钻进去,再裹起来相抱。彼此的脸都埋在对方柔滑蓬松的衣领中,谢竟把手中滚热的暖炉贴上陆令从的胃部,轻轻摩挲着。

然后又沉默下来,耳边只余朔风呼啸。

不知就这样站了多久,没人留意到周围是否有什么动静,直到身后传来钟兆一声漫长的、拿腔拿调的咳嗽,陆令从和谢竟才恍然回神,迟钝地慢慢分开,转脸看去。

不远处站了乌压压一片人,正在同样沉默而讶异地望着他们。为首是帝后,皇帝手里牵着陆书青;吴氏稍慢一两步,怀中抱着陆书宁果然她身上被多添了件斗篷;陆令真、陆令章都跟在两侧,再往后还有其他嫔御女官,以及一眼都看不到头的、浩浩荡荡的宫人内监。

陆令从和谢竟欲盖弥彰地站得离对方更远些,可是大家全都看到了,他们两个站在神龙殿前旁若无人地相拥。

皇帝缓缓上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在外面现眼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