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那条船上,谢竟没见谢浚,萧遥说:“在岸上,让他望风去了。”
陆令从比他先到,有些好奇地问:“究竟找见了什么?我头一回见你用‘干系重大’四个字。”
萧遥开门见山:“鸡鸣寺中一直有宣室的势力,萧太后辞世当夜,他们发现有人形迹可疑,潜入太后生前住的禅房,仿佛在找什么东西。宣室就先下手为强,赶在宫中派人来收拾遗物之前搜查过,在墙上的佛画后发现了暗格,找到了这个上锁的木匣子。”
谢竟暗想,他之前错以为寺里是陆令从的人手,原来到底还是借了宣室的刀。萧遥助他们良多,若大事难成,实在报答不起。
陆令从拿起匣子摆弄了一下:“这是机括锁。”
萧遥点头:“强行破坏会迸出水银毒死盗窃者,只有宣室的人或者说宣室里的萧家人知道打开方法。当年萧氏未倒、宣室还在明处时,指挥权就握在萧太后手上,我师父也就是宣室的上任首领,一切举止进退都听从太后命令。她能做出这个,并不奇怪。”
她紧接着挑挑眉:“不过很巧,我也是宣室里的萧家人。”
萧遥摘下一只耳珰,将其从中间旋拧开,变成一枚珠针,伸进机括中挑开锁眼。
“匣中一共三样东西纸页十四张,全部都是太后生前的手迹,”她顿了顿,“每一样,都是足够动摇国本的大事。”
陆令从的角度能够率先看到匣中最上面那张纸,他目光一凝:“这东西怎么会在她手里?”
萧遥取出这张纸推到陆令从面前,谢竟凑过去看了一眼:“……先帝的生辰庚帖?”
陆令从当然十分熟悉他父皇的名讳、八字和祖宗三代,他只扫了一眼那寥寥数语眉就紧皱了起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萧遥:“这是真的?”
萧遥耸耸肩:“太庙一张,这匣中一张,两张里总有一张是假的。”
谢竟很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张庚帖上所记的先帝之母,居然不是时为中宫的萧太后,而只有简单的“宫人杨氏”四个字。出生日月,也与谢竟所知道的先帝冥寿“五月十九”不同。
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如果这份萧太后亲手所书的庚帖是真,那么供奉在太庙中,记载先帝为中宫嫡出、生在五月十九的庚帖,就是假的。
毕竟亲缘淡漠,陆令从倒对“祖母不是亲祖母”这件事无甚感触,他直接切入此事的关窍:“哪怕萧太后当年真的抱宫人之子抚养,那也属寻常,没什么新鲜。问题在于,父皇自己知不知道这件事?那位杨姓宫人的结局如何?”
“先帝知道,”谢竟忽然寒声接口,“正因为他知晓自己不是萧太后亲生,没有无可指摘的嫡子身份和登基的正统性,甚至知晓他并不是出生在九华殿他才会那么看重、那么抬举陆书青。他是为了强化世人心目中自己像高宗皇帝一样生于九华殿、是名正言顺的真命天子的印象,让天下看到,哪怕青儿仅仅是与他同诞于一殿,都可以获得无上的尊荣和宠爱。”
舱内寂静片刻,陆令从轻轻覆上他的手安慰他,谢竟只是摇了摇头。他也的确没有想到,陆书青这件“工具”在先帝那里竟能够承担这么多的功用,“嘉瑞”福谶、试水臣心、巩固权柄、重申正统。谢竟几乎笑出声来,如此有用处,不怪先帝格外优待。
良久,萧遥才低道:“……杨氏的下场,多半也不会很好。太后当年是雷霆手腕,这种事情她敢做,就必会斩草除根干干净净。至于留下这张真正的庚帖,大概也是因她后半生心有亏愧,又笃信佛理,存着对现世报应的忌惮罢了。”
陆令从道:“我只知道父皇当年能够入主东宫,完全是因为背后的‘母族’兰陵萧氏。至于萧太后是如何钳制、掌控父皇的,父皇与萧太后离心有几分是因为生母,那就不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