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向我提起过?”

谢浚却立刻道:“小叔千万莫怪殿下!其实……是我求殿下与萧师父,暂时不要告诉您我还活着。”

谢竟愕然与他对视,张了张口,却没有敢把压在舌下的话说出去,不想听到那个他最害怕的答案。他想问是不是我依附王氏,结党营私、鞍前马后,糟蹋尽了谢家声名,因此你不愿再认我这个小叔?

然而,谢浚只是淡淡道:“家门不幸,罹此惨祸,若我在世上最重要、最亲近的人知晓我还活着,便有了牵念,有了掣肘,我倘在洗冤报仇时有什么不测,只会再给至亲徒增痛苦。与其这样,倒不如干脆不要相认,只当我是彻底死了,大家也好安安生生,各人过各人的日子。”

他垂下眸,微微一笑:“其实这四年我在京城的时间很有限,但偶尔也会去看看青儿。有那么一两次,我想他应该能察觉到我在看他。”

谢竟心中一动,下意识道:“那前些日子你房内那个血手印……”

谢浚闻言,忽然显出一点调皮的少年人神色来:“我那几天刚回京城,看小叔做什么都有那帮王家下人盯着,不得半分自在,便想着悄悄作点怪,吓他们一吓,最好能将他们从乌衣巷统统唬走,小叔也可过得松泛些。”

他说话间露了半颗尖尖的虎牙,将那份陌生的暮气冲得散了些,谢竟一愣神,眼前便依稀看见谢浚从小绕在自己身畔调皮嬉闹,与陆书青完全相反的一刻不得安生,酒筵饭桌上招呼弟妹亲友,说顽话逗祖辈开颜,一声声笑音犹在耳。

谢竟轻抚了抚他的面颊,随即意识到谢浚都加冠成人,不再是他的儿女那样给人随便揉的小少年了。他本还想问谢浚有没有去看过李家长女,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不愿在大仇得报之前徒惹挚爱之人忧思,恐怕也就不会给李冶留半点念想,免得白白辜负姑娘一生。

“这回在淮阳,你也是一直在暗中跟着?那个姓程的郡守怎么会认识你?”

“我怕小叔在外遇到不测,所以回了师父,悄悄跟着走一趟,谁想真撞上是非,”谢浚吁口气,“程炆当年辞官后没有回乡,而是一直留在京中,和先帝的东宫旧臣们过从密切。我那时常带着青儿去张太傅府上,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也就偶然识得了程炆。”

谢竟捕捉到他对萧遥的称谓:“师父?”

谢浚应声:“我刚醒来,意志消沉,殿下不放心我独自回京,于是带我在虎师里磨了数月心性。后来他们开拔前往鄞州时,殿下拜托萧师父收留了我,我就是那时进入了宣室,此后但凡在京中,便住在摘星楼。”

谢竟蹙眉:“那你与天子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谢浚苦笑一下:“今年年初,我办事时不慎被相府的二夫人崔氏发现了踪迹。她以此为把柄,与我做了个交易。”

谢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也有崔淑世手笔:“她是要宣室为崔家办什么事?”

谢浚摇了摇头:“我没有露声色,也没有引出宣室与师父。崔夫人精于此类权术生意,她只要知道我还活着、拥有相当的行动力就足够了,至于背后究竟谁在庇护我,她有分寸,并未多问。”

谢竟想起当日在秦淮春,崔淑世得知宣室一直暗中存在时的惊愕,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将谢浚的存活与宣室联系起来。

“她并没有要求我为她所用,或者为清河崔氏所用,”谢浚接着道,“她将我引荐给了陛下,只要我听候陛下指令、完成陛下独力所不能及的调遣,她就会为我掩护,保我自由出入京城与王氏相关的各衙各司。”

谢竟立刻明白了崔淑世的用意。她的娘家在崔太尉死后无人顶梁,渐渐被王氏吸干了血,其实早没有能力搞什么阴谋伎俩,要谢浚也没用。她是如今金陵这盘弈棋里看似最为弱势的一方没有武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