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想了想:“从前银绸还在摘星楼时我们并不熟络,但她性情敞亮,身世清白,不会是有心主动带走世子。敌暗我明,为今最要紧的是知晓对方身份,再去找人才快得多。”

陆令从心不在焉地坐下,萧遥咳了咳,唤了几声“殿下”,他才恍然回神,目光有些复杂地从谢竟脸上挪开,道:“寻常谋财早该来要钱了,如今既不动声色躲起来,应当还有后招。”

谢夫人道:“既然不是求财,那王府素日与何人有怨?要不就是冲着乌衣巷来的?可谢家一向也并无什么宿仇……”

“目下可能的有三拨,”陆令从似乎早已有了成算,快速道,“一是与昭王府平日素无交集的人,奔着要挟昭王府办什么事情而来,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着对面有所动作;二是临海殿或相府要灭口,但说实话,他们既没有这个胆也没有这个能力在天子脚下毁尸灭迹,一旦事情败露父皇下了死命令,没一个逃得过,犯不上冒这样的险。”

他过度冷静的分析让谢竟胆寒,却又不得不承认,想要解决问题正需要这样不近人情的抽离。

“第三,是当日汤山行刺的那伙人。我们此前只查到这群人的‘主子’来自宫中,或者至少在宫中有相当深的势力,能调遣官兵,能与地方大员如许弈之流暗通款曲,但又排除了父皇或母后。我当日想不通宫内还有何人与昭王府积怨至此,今日一样没有头绪。但很明白的一点是,此人的目的是置我们于死地,真若落在他们手上,也许不会……留活口。”

谢竟听到最后那几字便是一个战栗,咬牙忍住,强迫自己冷下头脑细细复盘。上一回和这一回相隔两年,两年中其他时间,这伙人完全销声匿迹,没有任何异动,可仅有的两次,行动时机却又都十分突兀。

但是……硬要提炼两个时间点的相似之处,也并不是没有都是昭王府发生变动,且是“向好”的变动时。

上一回汤山行刺之前,皇帝刚刚下旨给陆令从和他赐了婚,昭王府等于傍上了一门体面显赫、绝不逊于王氏的岳家;而这一回,则是前不久陆书青百日之时,皇帝正式昭告天下册他为世子,将金印直接给到不满周岁的稚儿,也属史无前例。

可若说这伙人是看不得昭王府日子过得顺遂,那也太过牵强。最最利益相关的王氏都已然被排除了,还有什么人会嫌昭王府的青云路走得太平坦?

谢夫人不知陆令从与谢竟曾在汤山遇到过刺客,这会儿不是细问的时机,但听陆令从语气中的凝重,也知道若真被陆书青碰上这伙人只怕凶多吉少,一时更是心急如焚,默默垂泪,姚氏在旁紧紧攥了她的手,低声劝慰。

一时周伯进来回话,下人们细细检查了银绸与陆书青乘坐的马车,内外均没有任何被人为破坏过的痕迹,陆书青被送去乌衣巷后车就停在谢府大门前等待,也不会有人时时盯着,或是歹人趁此时藏身进去也未可知。

未几,钟兆又派人传了消息来,说宫里一切寻常,太平无事,神龙殿与临海殿都一早熄了灯,他私下向羽林卫中打听过,宫门处也并无车马出入,陆书青在宫内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完全排除,目下似乎只能等,等人自己找上门来,或是等谢兖那边有无进展。就算陆令从再出门去找也没有什么多余用处,倒不如留在王府,下一步进退都便宜。

谢竟陷坐在椅中,赤着双脚踩在衣摆边缘,披散的长发全拢到一边肩上。真到此刻惊惶与恐惧却都抓不住了,剩下的只是茫茫如海的无力。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他没有宣室那样手眼通天的本领,没有四大营或者京兆尹内盘根错节的关系,没法把这金陵城翻个底朝天,妥妥当当地将他的儿子带回来。

至少陆令从可以提剑上马出门去找人,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也有相当的行动力。他自己呢?他只是一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