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心下一凛,拔腿冲到厅外,只见谢竟披头散发向他奔过来,身上穿的是寝衣,赤着一双脚,还隔着半道游廊就已经惨然出声唤他“陆子奉”,嗓音中竟带了哭腔。
陆令从瞬间方寸大乱,机械地伸出手迎上去,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谢竟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他们才仅仅分开不到半个时辰!
然而谢竟的状态实在比他预料的还要不对劲,甚至都没能跑到近前便膝弯一软,仿佛腿抖得已经站不住,失去平衡,摇摇欲坠向前扑下去。
陆令从立刻迎面接住他,搂着他的手肘让他借力:“怎么了?我在这儿呢别怕,你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谢竟开口是声嘶力尽后的哑,却不啻于惊雷炸响在陆令从耳边:“青儿丢了!不见了!他没回来!没回来!”
他本能地把谢竟往怀中收紧一点,刚欲追问细节,可谢竟显然已是完全崩溃了,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陆令从的胳膊,语无伦次道:“你想让我留下也好,想让我让出这个位子也罢,你想让我怎么样都随你,只要你把青儿平平安安找回来还给我,怎么样都随你!”
陆令从只得将谢竟完全抱起来,让他的双眼正对自己:“乖乖,你先看着我,看着我。”
未料到扳回视线勉强望定眼前人,谢竟悚然一震,如梦初醒,像是刚刚认出陆令从的脸一般,喃喃低道:“子奉……你是陆子奉?”
陆令从已然要急疯了,但还是强作镇定哄着他,笃声道:“我是,是陆子奉,是你子奉哥哥,你告诉我青儿究竟如何了?怎么丢的?我起誓一定把他找回来还给你,我起誓好不好?”
谢竟却像是被他的笃定上了什么发条,忽然拼命抗拒起陆令从的拥抱,竭力想从他臂弯中逃下来,凄厉地叫着:“你别碰我!你是陆子奉,陆子奉亲口说过他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他亲口说过不想要青儿!你放开我!我自己去找,我把青儿找回来带他远走高飞,一辈子再不来碍你的眼!”
陆令从直接被他吼愣了,手臂下意识一卸力,谢竟瞬间剧烈挣脱了他的桎梏,踉踉跄跄跑回厅内,但好歹被他母亲与姚氏拦下,没真让他浑浑噩噩地找出去。
周伯这时才觑得空上前,简要将事情经过讲给陆令从:银绸晚膳后归府,听说陆书青在谢府便去接。谢竟后脚到家,原本一切寻常,更衣梳洗预备就寝,然而从乌衣巷回来的马车一掀帘,厢内却是空空如也,不见银绸更不见陆书青。随侍的下人全慌了神,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上的车,浩浩荡荡前呼后拥,昭王府与乌衣巷又这样近,途径最最繁华熙攘的闹市中,谁也不知两个活人怎能就这样凭空消失?
乌衣巷很快得了信,谢夫人与姚氏怕谢竟出事,赶了过来;谢翊分报了京兆尹、四大营和大理寺;城门下锁,谢兖已带人各处去寻,只暂时按着还未惊动宫中。
陆令从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隔了灯火,遥遥望着谢竟以那种戒备又易碎的姿态躲在他母亲与姚氏中间,脑海里“一辈子再不来碍你的眼”与“他亲口说过不想要青儿”交替回荡着。
那一瞬他百口莫辩、束手无策,颓丧甚至淹过了陆书青失踪带来的巨大恐慌,陆令从绝望而自暴自弃地意识到,在这样的时刻,谢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向母族家人求助,而最终没有相信他这个夫君的承诺。是雏鸟离巢后的眷恋作祟,让谢竟遵从了本能?还是他其实已经失去了谢竟的信任,没法再给予他所需要的安全感?
是不是他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都是徒劳,他的宽慰安抚只是治标不治本,并不能撼动谢竟心底的惶惶不可终日。可是若骨肉至亲一般的关怀与爱护还是不够,那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够?他到底能给谢竟什么?谢竟到底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时机并不合适再多思下去,陆令从最后望了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