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怎么与你说话?”谢竟顿了顿,却轻轻一笑,几乎称得上柔和,“和你吵?还是奴颜婢膝地求你?”

“都不必,绝不必,”陆令从有些情急,皱起眉,“你只要按你最舒心的方式来就好了。”

“你觉得她们唤我‘疯子’,是冒犯,是羞辱么?”谢竟淡淡地摇了摇头,“我看不见得。子奉,我很佩服你在绝大多数时刻都能保持神志心绪的稳定,就算有一瞬间的失控,也能很快收敛,冷静下来。”

“但我做不到,”他转过脸,看了看冬日萧疏的庭院,阳光涂抹在湘帘间,从视觉上驱散了几分寒意,“我本就是一个乖僻任性的人,自矜,刻薄,脾气刁蛮得只有至亲愿意包容我,在怀上他、生下他之后更不由我控制,变本加厉的无常。我不是不想心平气和,我只是做不到。”

“我方才已经花了好大的力气不想在我的家人们面前崩溃,我不想把那副歇斯底里的嘴脸带到他们眼前徒惹他们担心,但现在我真的累极了,我装不了那么久,”谢竟抬眸,哀恳地望着陆令从,“子奉,你真的想让我把这些难堪矫情的苦水统统倒给你么?就放我一个人待着罢,好吗?”

陆令从怔然哑口,半晌给不出反应,谢竟已然默默调转了身,向屋内走去。然而他一动陆令从却又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到他跨进卧室的门时终于没头没脑冒出来一句:“我没有哄你!”

谢竟脚下骤停,扶门回首,下意识问道:“什么?”

陆令从立在厅中,没有再靠近,只是略垂下头,低道:“我从没有哄过你,何来‘哄够你’一说?我一早向你剖白过我说违心之言宁可不说,但凡出了口没有一句不是我对你的真心话,就算是苦水我也愿意照单全收,我不在乎,只要……只要你不折磨自己。”

谢竟凝视了他良久,几回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叹一声,回身掩上了门:“那就当是我不愿意罢,是我不愿意说给你。”

这一闭门便是数日的深居简出,谢竟除了陆令从、银绸与乌衣巷的至亲之外再不与旁人开口,吴贵妃几次派了秦太医来瞧,俱是推辞不见。紧接着陆书青的满月酒,虽得陆令从态度强硬地坚持办在王府花园而非宫中,但谢竟亦未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