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着,琴上冰弦则是他亲手缠就,丝质、间距,粗细、柔韧、长短、松紧,无一不是比照着陆书青十指的大小和习惯,让他弹起来最舒服也最趁手。

谢竟不知道这件倾注了他数月心血的贺礼什么时候能够送到陆书青手上,也不知道他十三岁的生辰过得如不如意。

他撂下杯盏,转身正要上榻,却忽然听到屋角的落地镜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谢竟愣住,屏息回头,定定地盯住那镜面,烛火下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影子,然而室内死寂片刻,紧接着却又清晰地传来“叩叩”几声轻响。

这一回谢竟听得真真切切,那是他与陆书青约定好,虎师令中专指他一个人的节奏,就像是只有他们一家才懂的、另一种叫法的“母亲”。

他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藏在那扇镜后的门,一点微小却明亮的光源自视线略下方升起,他看到陆书青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挽着陆书宁,正站在暗道出口几步之外,还没来得及收回谨慎小心的眼神。

谢竟怔在原处,震惊与不敢置信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微张的嘴唇轻颤着。半晌却是陆书宁先打破沉默,笑道:“娘是不是让我们给吓呆了?”

谢竟这才猛然回神,伸手把两个孩子半挟半拉出来,一边臂弯一个按在怀中反复摩挲着,把陆书青的头发蹭得乱了,陆书宁的脸颊也搓得红了,好半天才舍得直起身来,借着灯火仔细端详一番,这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是层层叠叠的衣饰,陆书宁更是打扮得像《乘鸾图》里的小仙娥,扬起来搂他的腕上左边戴着个金臂钏,右边戴了几个海天霞色的芙蓉玉细镯,衬得肤白如雪,叮叮当当来回相撞。

“这是刚从宫里回来?就你们两个?你爹没跟着?”谢竟问完紧接着又道,“耳朵都是冰的,快到榻上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