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青脱了靴袜钻到帐内,拉过还带着余温的软毯把自己裹起来,看谢竟试图把陆书宁抱得高些但又失败,喘着气边笑说“举不动了”,边把她换下的外衫搭在床边屏风上。
“是刚刚出宫,爹原本是去神龙殿奏请叔父,许我们回家住一晚,叔父倒是松了口,但说还有要事相商就把爹留住了,我们两个便先回家。”陆书青小声答着。
谢竟推着陆书宁也往榻上一陷,钻进被中,把焐在床脚的汤婆子取出来三人围着,又抓着两双小手往上面按。
“那便是溜过来的了,有没有给爹留句话?别叫他回家找不到你们担心。”
陆书青道:“我写了张条子留在堂屋桌上的。”
“那今晚就在这里睡一宿吧,明儿不上朝,可以起得晏些,娘把你们送回去。”谢竟兴致显然很高,又问:“你们怎么晓得这条路的?中间暗室的门又怎么开的?”
陆书青便将他在陆令从的书房无意寻出一卷古画、赏玩间偶然认出是金陵水系图、还在正屋镜后发现了入口的全过程简述了一遍,又道:“暗室门锁的机关我在萧师父那里见过,借了宁宁的簪子拨开的。”
萧遥特殊的身份让她几乎不可能随身携带刀剑,飞光又给了昭王府做抵押,因此她一贯琢磨的都是把自己浑身上下的穿插配饰统统改造成杀器与工具,上次给谢竟传递那字条也是借此作了个障眼法。
谢竟闻言,下意识低眸去瞧陆书宁鬟间的簪,却见那式样是宫中常见的“鹦哥架”,顾名思义,簪头垂下的流苏被做成雀儿栖停在鸟架上的情状,架顶雕成卷云头,连鸟足上的锁链也被精巧忠实地还原。
“这是谁给的?”谢竟轻轻拨弄了两下,鸟架便荡悠悠晃动起来,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可谁也清楚它根本飞不走。
陆书宁道:“太后赐的,今日哥哥生辰宴大家都在,少不得要戴着。”
谢竟心里其实已经猜到答案。“笼中鸟”与“金丝雀”对于陆书宁身边的任何一个亲人来说都是深恶痛绝的隐喻,没有人愿意这样来妆点她以期她重蹈覆辙。
他不愿在难得相聚的时刻再多谈这些,便转而向陆书青,拱手对他笑道:“还没有恭喜我们青儿满十三岁,又平安康健地长大了一点。”
陆书青偎依过去拿脑袋轻拱他肩窝,软着声气道:“娘生养我这些年受罪也受累,我先给娘叩一百个头所以娘给我准备的贺礼是什么呢?”
谢竟失笑,睨着他:“你先清点清点今儿一整日都得了些什么宝贝。”
陆书宁抢答道:“祖母缝了个浣花枕,里面填了艾叶啊决明子啊菊花啊,为的是叫哥哥安眠,省的他说梦话还要背书。姑姑走前就在御苑挑好了一匹小马驹,我们今日都去瞧了,长得好漂亮,跑起来的神气一点也不输猗云,爹说要哥哥亲自取一个名字。”
谢竟便问:“叫什么?”
陆书青沉吟片刻,道:“它也是通身雪白,我想便唤作‘琼絮’,娘听着好不好?”
谢竟颔首道:“你喜欢就是最好的,只一样,猗云上了年纪,有时不再能支持很辛苦的行程了,你记得也要常常去看看她,陪一陪她。”
陆书青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压抑沉闷的回忆,有些黯然地垂眸,点头应下。陆书宁急得往上凑:“还有还有,还有我的呢。”
陆书青“喔”一声,从怀里掏出本薄薄的小册子来,递给谢竟:“宁宁把这半年陆陆续续画的我装订成了个集子,自己作了序,又请太傅写了个跋,现在就剩集名还空着,我们两一合计还是由娘来取,这样便算大功告成了。”
谢竟闻言忙去细看那集子,一翻之下直是乐不可支,差点笑得背过气去。陆书宁的自序与张延的跋都很简短毕竟篇幅有限,前者行文尚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