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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旁的内监犹疑,悄声道:“昭王殿下说得轻巧,陛下又不会真因为闯殿就杀了他,倒是我们,守不好门,却是说掉脑袋就掉脑袋的。”

那姑姑睨他,冷声道:“你是在这里把脑子守锈了,听不见外头的风声了不成?陛下究竟多看重皇长孙,宫里宫外谁不晓得?今番我们办妥当了,不定还有赏赐;若行差踏错一点,那才真是要掉脑袋。”

众人听她此言,深以为然,遂纷纷各自散开,手脚麻利地点灯烧水添炭盆,不出片刻,九华殿内外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陆令从小心翼翼地谢竟放在内殿床上,手臂从他身下一撤,被袖子沾到的血迹刺得心中重重一跳。好在银绸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瞥了一眼,把他推到旁边:“血出得不多,还不到时候,估计有的等了。”

谢竟这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面色虚弱,但呼吸却比方才平稳,似乎是到了阵痛的空隙,暂且缓过一口气来。陆令从侧坐在床边脚踏上,看他轻轻动了动指尖,便把手递过去,让谢竟用两掌一上一下把它覆着,牵到枕边,贴住了他自己的脸颊。

那掌心全是汗意,陆令从感觉像是温热的泉水淹着他,可谢竟的脸又是冷的:“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困,”谢竟用气声道,“我进宫前,本来都要睡了。”

“痛得厉害么?”

“一阵阵的,涨潮一样,这会儿好些了。”

银绸把帐子放下来:“王妃困了就尽量睡一下,攒足力气,晚些好生。”

“我们都在这儿呢,什么事都没有,你只管睡,痛了掐我咬我都是好的。”

谢竟这一觉断断续续不安稳,偶尔在梦中皱眉,脖颈全被汗湿了,却好歹是睡足了几乎两个时辰。银绸趁他睡熟把外衫除了,轻轻掀开里衣察看。竹板在后肩留下一片青紫的淤血,陆令从一见便皱了眉,银绸轻手轻脚为谢竟上药,一面把临海殿里的事情简略说了。

翻来覆去到寅时前后,终于是痛意压过困意,间隙也越来越短,谢竟疼醒过来但意识混沌,大喊大叫是没有那个力气的,只是小声地、喃喃地唤人,像是一种机械而无意识的发泄,看见谁就唤谁。

因陆令从就守在床边,占据了他视野中相当的一部分空间,所以便把“子奉”两个字颠来倒去含在嘴里念,前后接续着深而急促的抽气。

殿内过盛的暖意让陆令从额上也全是细小的汗珠,他用手肘支着斜偎在枕畔,也不会说其他漂亮话,只是凑在谢竟耳边,听他唤一声自己便回应一声,有时是“乖乖”“心肝”之类安慰式的爱称,有时只是一句“在”。

秦院判早领着一帮太医守在殿中,待宫口开足十指便让谢竟可以开始用力,这一下彻底把他手上的劲也卸干净了。陆令从看到谢竟修长细白的手指努力着想回握他,却因为更加密集而剧烈的痛楚,连仅仅是攥紧他都做不到,最终只能徒劳地发着抖,软在他掌心里。

在那一瞬间,陆令从忽然想起他母亲说过的话谢竟既然接受了这个孩子,便是抱定了一辈子留在昭王府的念头,不会走,也不可能走。

那种此情此义难以报答的重压,几乎像一座无形的山峦悬在陆令从头顶,缄默顽固,铭心刻骨,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清偿谢竟为他付出的种种代价。

到后来谢竟倦极了,连名字也唤不全,人累得半醒半梦,却是有气无力地叫起娘来。

陆令从辨认出他的字音,抬起血丝满布的眼看看外面,已有东方欲晓之兆。昭王妃发动的消息早就递到了乌衣巷,谢府这一夜想必也是焦急无眠,却又不得圣旨,没法进宫来。

“带着我的令牌去谢府,”他回头吩咐身后一个宫人,“接谢夫人与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