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书青知道若要起事,只能以“清君侧”为由,而前史可鉴,想要把这个借口立稳,民心向背至关重要。父亲当然也可以不在乎声名直接谋朝篡位,反正成王败寇,史书任胜者妆点,但昭王府起事的意义并不止于此要为母亲、为外祖家、为陈郡谢氏翻案,这场行动的正义性与合法性容不得半点玷污。
“王家得势后,你祖父一直刻意扶植崔氏等将门来分掌兵事。因此王家当年与崔氏联姻,在崔太尉去世后,又屡屡将手伸向军中。如今虽然四大营、羽林卫中高层多出自相府,但真正下到行伍,缺乏实战,短短三年很难收服人心。”
“军权是相府之所短,民心是相府之所长,而我不在京中的这三年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到处靠军权去买民心,倚我之所长,窃敌之所长。”
“所以爹回京后会听任虎师被瓜分?”陆书青恍然道。
陆令从颔首:“功夫不下在京中而在京外,也不下在虎师这支队伍而在每一个士卒,根底如何,到时你便知道。”
“握住军权,候王家民心摇动,便是最利于我们的时机,所以其实不是今冬,而是明春,最迟甚至可能会是夏初?”陆书青问。
陆令从赞许地笑了笑,却又叹了口气:“纵然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可实在还是太快,还在预料之外。这一点上,我与娘都比不得你姑姑,牵制漠北是京中起事成功的先决条件,是她率先有这个背水一战的魄力。”
陆书青听罢,垂下眸,怔怔盯着桌脚发愣。非要从谢竟、陆书青和陆书宁这母子三人的长相中找出完全一致的部位,便只能是那双亮晶晶的荔枝眼,让人不忍看其中含愁带怨,只愿一辈子澄明喜乐。
陆令从听到外间宫人引了张太傅往内殿过来,站起身,摸了摸陆书青的脑袋,又把他那张舆图卷起来收进袖中:“安心读书罢,晚些爹再来接你。”
十五.三
看出景裕四年的冬日不好捱的,并不只昭王府一家。
在秋将尽的时候,丞相王俶忽然抱病,对外宣称不是一般的换季风寒,而是因为年事渐高引起的老迈与力不从心,说闭门不出就闭门不出。紧接着便是他的长子,时任中书监令的王契,上表陈情,自请退而尽孝,虽说保留了官身,但约等于告了长假,不再上朝,也不再参与政事。至于相府二公子王奚,因本身品秩不高,只任闲差,所以倒一切照旧。
王家的消息来源本质上与昭王府相同,均是靠自家封地或田产的佃户报上来的收成,以及冬种的打算。再往下,诸固有名望的氏族也是一样,依托产业与关系,比那些靠十年寒窗才跻身官场、势单力孤的臣子们更早、更敏锐地嗅到了这个冬的不寻常,各自暗中都有动作,未雨绸缪。
王家比他们更有利处,在于享有度支、户部等等重要关窍上最真实也是最新的消息,清清楚楚知道国库里有多少钱,几处重要粮区的仓廪府库中有多少钱,能不能应对过这场天灾,能应对到什么程度。
正因为太过清楚,王俶才会选择这种急流勇退、暂避风头的做法。倘若熬过了那当然最好,明年春天拍拍衣尘“大病初愈”;若出了岔子,自然早有替罪羊、有退路。
没有人天真到认为王家这是要收手放权,朝廷上下、州郡机要,到处都有王氏子弟,就算没有丞相王俶公开调配,私下也早已自成运作体系。他们的利益与王氏这颗大树紧密相关,不需指挥,自发地就会尽力保住大树的根系,以图荫蔽。
但是明面上仍然需要一个代言人,一个完全由相府操控、自身又得体服众的漂亮傀儡,以便周全地做王家的喉舌,在事态紧急时也能被干净利落地丢出来背黑锅。
再显然不过,这样一个位置,现成就是专为谢竟准备的。王氏试探他、接纳他、予他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