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后奏,就像……三年前,我哥连夜带着虎师离开京郊、迅速平叛后直接屯兵淮水那样。”

“然后呢?留在雍州?”

“然后留在雍州,”陆令真低下头,望着溪中自己的倒影,“我想守着雍州城……像我哥那样。去年我哥做过的事,今年我来替他做。”

“但这不是一件易事,真真,”谢竟望着她道,“当年内情你也知晓,淮北作乱的是流民叛军,战力不可与漠北骑兵相较;且那时虎师虽然没有现在的规模,但相比鹤卫来说,人数还是要多出几番;再有,虎师这三年历经大小战役无数,鹤卫却一直驻守京城,如何从依赖独来独往、单兵作战的暗卫,转变成一支进退如一的铁骑?”

陆令真道:“嫂嫂说的这些,我在做决定之前都想过或者说,我在三年前就想过了。漠北骑兵强悍,因此每每冬掠总是选择地处河套、平缓开阔的雍州一带作为目标,而我朝重养步兵,周围几城支援不及也不力,久而久之,就成为了边患。我拿到鹤卫兵符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想,即使我能够训练出精良的铁骑,又该怎样面对数量与经验上的巨大差异。”

“想出结果了吗?”

陆令真眨了眨眼:“先卖个关子,若真有效用,到时嫂嫂在捷报上一看便知。”

谢竟沉默良久,摸了摸她的发顶:“也罢,你哥应当已经对你说过,雍州太守何诰是他旧师,也是收留我与宁宁的恩人,可以倚重。你用兵有举棋不定之处,尽管与他商议。”

在三年的动荡中,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活得都很辛苦,陆令从的伤疤是可见的,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接过担子保护起母亲和侄儿时,牺牲掉的又是什么呢?

谢竟望着她明丽而飞扬的眉目,陆令真与她哥哥有着相似的耀眼外表,除了在人群中一眼可以辨认出来的英挺,还有生于天家的皇胄之气。常言说“侄女像家姑”,谢竟一路看着陆令真从孩提到少女到如今年岁,便忍不住想起他自己的女儿,她是否也要分享与她的每一位女性长辈相似的命运?

“真真,你还记得姚夫人吗?”

陆令真微讶地看过来:“当然记得,姚夫人爽朗大方又和善,我们那时去乌衣巷玩,都喜欢缠着她。”

谢竟淡笑一笑,点头,喃喃道:“我的嫂子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夫人,她把我当作她的亲生弟弟。当我猝不及防地领旨成为你哥的王妃时,许多毫无头绪的事情,我都是向她学的。我向她学怎么做妻子,怎么做母亲……当然也学怎么做嫂嫂。”

“自我与你哥成亲那日,我也把你当作我的亲生妹妹,真真,”谢竟伸出手来,拢住她的肩头,“我也要谢谢你,替我照顾青儿和宁宁。”

陆令真的脑袋靠在他怀中拱了拱:“我的嫂嫂也是最好、最好的嫂嫂。”

谢竟轻轻拍着她:“我的兄嫂都已经不在了,至亲手足,如今只剩下你一个。”

“我知道的,嫂嫂,我知道的,”陆令真侧过身来,环住谢竟,像小时候赖在他身边听故事一样抱着他,“但是你与我哥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想尽己所能也为你们做点什么,我只是想至少来日,宁宁可以不必重蹈我的覆辙。”

她扬起手来,在谢竟眼前晃着:“而且有嫂嫂给我编的护身符在,佑我战无不胜。”

谢竟垂下眸来,发现她腕间系着条彩绳编成的串子,正是十几年前那个傍晚,他、陆令从与陆令真在鸣鸾殿中笑闹,陆令从把陆令真解不开的发带铰断了,谢竟拾起边角料,顺手编给她玩的。

他怜惜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抬起眼,望向溪对岸军营的星点篝火,夜色中幕府山苍灰的影,更远处,在看不到的地方,是亘古矗立的太初宫。他低声同她耳语,像一对真正的兄妹:“我已经失去太多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