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把爪子给我瞧瞧,有什么蹊跷?”陆令从回过头,问。
谢竟把两只手从被里探出来给陆令从看:“我右手留了一点指甲,左手没有。”
陆令从仔细一瞧,果真:“这是什么缘故?”
谢竟于是又慢吞吞地解释道:“我平日弹琴,右手要拨弦,须留一点指甲才拨得响脆;左手要按徽位,直接与琴面相触,为了不留下划痕伤了木头,不能留指甲。”
“原来如此,”陆令从作恍悟状,又俯下身凑到谢竟枕畔,笑着向他悄声道,“那我不在时,你‘自己玩’,用的想来是左手了?”
十五.一
现实
谢竟见到陆令真,是在幕府山虎师旧部的军营外。
这是京城中唯一一处王家下人不能跟着他去的地方,陆令真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选择到营中来找谢竟。传话的是那对徐姓兄弟,虎师被瓜分后他们不再担任陆令从的亲卫,便留在了谢竟手下,有两人从中周旋,他操持营中事务也少些掣肘。
虽然营中将士多半未见过公主玉容,但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此地还是过于惹眼。况且虎师旧部不比四大营,她不能走辕门大摇大摆进去。正巧徐乙出来到溪边饮马,陆令真从前在昭王府见过他,便在短箭上绑了张字条,手一松射出去,箭头“叮”一声稳稳钉在马鞍上,马毫无知觉,倒把徐乙吓了一跳。看到字条内容和长公主的印鉴,才匆忙回去向谢竟报信。
谢竟在回到金陵之后,和陆令真只在汤山围猎时远远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前些日子在瑶台,陆令从本要将陆令真和亲的打算告诉他,可还没来得及说谢竟就睡着了,后来崔淑世到了,谈起正事,临了也没说成。
于是等谢竟和众臣一起听闻风声时,旨意已然尘埃落定,长公主和亲漠北,不日离京,务在漠北冬掠南下之前完婚。
去岁漠北在雍州一带的收获远及不上昔年,但没有了虎师相助,今冬又有严寒之兆,边境军民恐怕要花更多心力自给,真交战起来情况恐不乐观。
“在冬掠之前完婚”是漠北的条件,理由不言自明:北人善战,但“战”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生存,劫掠粮草、马匹、茶油盐等物,财物反不是主要目标,也暂时无掠地的动向。长公主真若和亲,定然会有浩荡丰厚的嫁妆随行,至少可解燃眉之急。若真能重开边市,于两国均为益事。
这也许是朝廷在缺失虎师助益之后,会派遣陆令真和亲的最主要原因。陆令真自求佳婿的奏疏使得朝廷意识到,再不果断决定,这个缓和边境兵事压力的机会便要消失了。天下俱知,今上正经八百的姊妹只有长公主一个人,若陆令真招了驸马,再从宗室女中择人另封公主送嫁,恐难得到漠北同等的重视和震慑,也无法对边境互市起到最佳的庇护之效。
因此皇帝到底准了陆令真的请求,只不过择的“佳婿”不在京中,却在千里之外的塞上。
“我猜猜,”谢竟与陆令真并肩坐在溪边碎石上,“这该不是正巧合了你的心愿罢?”
陆令真点头:“先让我逃出去再说,到时山高水远,少不得要‘君命有所不受’了。”
谢竟略蹙着眉看她:“逃出去以后呢?你知道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待嫁妆吃空,你该如何自处?那时两国边市没了你的身份护恃,一旦生乱,我族自然不占上风,一来二去,漠北与大齐又会回到今日的局面,那时你怎么脱身?”
陆令真朝他扬眉,狡黠地一笑:“所以我本就没有打算把嫁妆给他们吃。”
谢竟思索片刻:“……你是想在路上拖延,捱到冬掠开始,误过婚期?”
陆令真想了想,颔首:“漠北一旦出兵南下,这婚约便算是毁了,陛下召我回京少说也要两月,足够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