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从躺了片刻,才道:“新褥子确实舒服,只可惜弄脏了,白换了。”

谢竟此时赫然是一副餍足模样,雾鬟半堕云丝缠乱,迤逦的绣袍还半遮半掩地披着,陆令从的手堂而皇之地搭在他浑圆的肚子上,春宫画里杜撰的美人承恩、娘娘侍驾也无非就这般香艳光景。然他喘匀了气,也消消停停把自己的手往陆令从手背上一覆,自然得仿佛那里已有一个新生的婴孩,刚被他轻声哼着歌谣哄睡着。

“陆子奉,”他唤了一声,还未等人应答,又接道,“……子奉哥哥。子奉。”

“哎,在,”陆令从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平静而纵容,“要怎么?”

谢竟带着他的手去感受自己腹部的温度,慢慢开口:“我要你晓得,我与他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是一家人,生或者死都不能分开的。”

十四.四

陆令从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随后慢慢收拢了环着谢竟的那只臂膀,将他紧紧地嵌进自己怀里,同时手略往上一抬,谢竟便会意地将指节向下按了按,插进他指间的空隙内,变成了一个没有十指、也仅限于一个关节的松松交缠。

驱使谢竟说出那番话的是温存后亲密无间带来的一时逞勇,但话的内容却不是临时起意。他自己都说不好,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生同衾死同穴的念头?又或者是许许多多个时刻厚积的决心,在这一瞬间举重若轻地诉出来。

这是一种单方面的海誓山盟,而他不能绑架陆令从去认可。

陆令从的声音从他耳朵上方一点传来:“我记得大约在你有身孕的事情刚被宫里知晓那时,有一回与我娘闲聊,提起我们原本‘好聚好散’的打算,她却摇摇头,说你不会走也不可能走,你既然接受了这个孩子,便是抱定了这辈子都会留在昭王府、永远不会再离开了的念头。”

“直到方才,我回想起来她这些年守在鸣鸾殿舐犊课子的种种情状,我才明白她的意思。她看你就像看当年的她自己,大好年华被困在一桩愁云惨淡的姻缘里,不论能不能离开你想脱困比她要容易一些在成为母亲之后,在选择接受母亲这个角色之时,都已经默认了同时永远放弃自由和逃离的机会,戴上镣铐,在宫墙下在侯门里做一辈子光鲜的死囚。”

陆令从轻轻嗅着谢竟发间隐约的茉莉香气,彼此相交的那只手移出来,把谢竟的手握在掌心里揉搓着。

“我讨你一句真心话,如果可以什么都不顾,只为你自己,”他放柔了声音问,“你会离开我吗?”

谢竟静了片刻,用气音淡淡笑了一下:“如果我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离开你,那我根本不会嫁给你。”

陆令从怔了怔,也笑了,用肘撑起一点身体附到谢竟脸颊旁边拿鼻尖拱他,道:“我舍不得你过得不好。”

谢竟被他弄得有些痒,屈着身子想躲,可后穴中还绞着那孽根,一动反牵得两人都倒吸气。“用不着操心我,”他重新躺回原处,“你够疼我的了。”

就在同时,陆令从像是要实践他的话一样,将另一只胳膊从他的腰和床褥之间穿了过去,垫在下面。但谢岚鉎竟这话说得并不昧心,陆令从对他的疼惜不比他至亲的家人要少,只是疼惜终究不等于爱罢了。

“我还欠你一句‘谢谢’。今晚回到府门前见你站在那里等我,我就在想,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天宫里的夜明珠给我捡得了。”

谢竟把被陆令从握着的手抽开,够过一个软垫给自己枕着:“你当真想要谢我,有一样最好的礼,不知你给不给。”

“送什么?”陆令从用膝盖从背后把谢竟的双腿隔开来,硬挺的阳具随着动作往内又深埋了两分,一手扶着他的腰胯慢慢磨着,“想要月亮都摘给你。”

谢竟轻喘着迎合他的顶弄,吁着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