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王选了旁人承继东宫不好,他父王有了宝珠似的亲生公子更不好。

怎么就连他父王成婚,都叫自个儿这么恼?

那是打心肺里涌出来一股怒火,虽说不清明,可烧灼之势猛烈,连腹腔一片都火燎燎地疼。

怎的一个、两个,这些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夫人、公子,都偏要跟他抢燕珩?……秦诏不知哪里的怨堵在喉咙里,气的轻哼了一声。

燕珩:“?”

秦诏怏怏地起身,行了个礼:“父王,您既商讨婚序,那秦诏先告退了。”

燕珩察觉那点儿小心思,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叹道:“你这小儿,任性。又是哪里不如你的意?”

秦诏被人点破,羞臊道:“父王饶我,只是觉得……他日,父王若得了夫人、公子,秦诏岂不是没脸?哪里还有去处!”

燕珩佯作不解:“这话蹊跷燕宫这样大,扶桐宫难道不是去处。”

“分明不是这样,父王只满心围着夫人、公子,想必秦诏再来请安,都怕是难能见上一面。”秦诏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下去:“扶桐宫虽是去处,可也不如东宫的派头大……”

燕珩未能听真切,轻笑睨了他一眼,“寡人若有公子,你也该做好这哥哥才是。”

这话原是宽慰。

哪曾想,只听罢这话,秦诏脸色便陡然变了三分。就连眼底转瞬即逝的情绪,都带着分明的别扭,极其不情愿。

燕珩只当他孩子气,便也没再多说,只招了招手,唤他过来。

秦诏跪回人腿边儿,头顶一轻,便感觉那双手扶住了银簪冠,动作还算轻柔。

“四处枕靠,连发冠都歪了三分去,岂不荒唐?你好歹是正经的公子,若让旁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燕珩清高,那素簪又瞧不过眼。

他自侧了下头,自帝王冠上抽出一只羊脂细白玉簪,给人挂住了。

待给秦诏冠好,燕珩又抬起他下巴来,细细地审视了两眼。少年除却两湾婴儿肥,眉目扬挑,轮廓鲜明,越发长成个好模样。

“嗯,还不错。”

秦诏呆愣愣地望着人……发觉他父王视线含着笑,连强调也比往日柔和:“去罢。”

他不动作,仍盯着燕珩看。

那促狭含情的凤眸,几乎将他的颈扼住。恰是用一种深邃而威严的压迫感,为他造起一道绳索,而后缓慢笑着收紧。

骤然的呼吸停滞。

燕珩挑眉:“愣着作什么?”

秦诏只在刹那间,便明白了他不能等。

自秦宫十载不曾改变过的、压在凌辱与轻蔑之下的……生存准则。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须靠争夺。

不论是奢华珠玉、荣光宝座,还是悬在颈上的粗砺绳索,鲜血浸染的无上权柄,皆是如此,在无数双手中流转,为胜者所驯服。

所以,他的父王也是。

既成了他的,便谁也夺不走。

秦诏缓声开口,压下情绪:“方才想起一件事儿来,忘记与父王请示了,故而发愣。”

“何事?”

秦诏道:“方才我听见相宜大人入宫,才想跟您请个恩准,准我去见他一面,以叙旧情。”他故作羞赧,又补了句,“也好还了人的恩情才是。”

“嗬,这点子事,你自去便是。”

秦诏忙道:“因前几天,才知道规矩,质子在燕,不得与官员、大夫们往来,免得惹人闲话我上次不知这故,才碰到公孙大人聊了两句。如今知道了,正后怕的不得了,还少不得跟您请罪呢。”

燕珩似笑非笑,“想得倒周全,也不枉寡人白疼你这一遭。”

秦诏又乖乖行礼,“若是不识得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