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闻言眉头一紧:“爹的意思是与咱们量得少了?可两回量来误差不足两指啊,且全程都盯着,并不见哪里量得不对。”

范爹心头也是犯着嘀咕,正是康和说的,一直都给看着,没见有问题。

他道:“俺也不好说,可种了这些年的地,俺眼睛便是准,一块儿地几分几厘,两眼就能晓得个大概。咱这地,俺瞧着起码少了得有六厘。”

一亩十分地,一分十厘,这六厘可都往一分地上赶了。

按照荒薄地的价格,一亩八贯钱,要是少六厘,也就生给人克去了四百八十个钱!

康和略做盘算,便觉了不得。

“要不然咱再量一遍。”

范爹心头也有这主意,两人便要去喊麻子跟二壮重新量,刚抬步,康和又拉住了范爹。

他凑在范爹耳边上说了几句话后,范爹点了点头,转又回去了,独康和却喊住麻子二壮,再量一回地。

“是哪处不对?”

麻子听得康和要再量,面上多有些不耐烦。

康和还算客气,道:“量地划界是大事儿,咱们一家子总想更妥帖些,劳得再量一回,也好教心中踏实。”

麻子径直将康和的话给说穿,大着舌头道:“各家各户都巴不得多量些地到手上,肉眼瞧着都觉着与自家里量少了咧!”

若是有误差再与你们量三回五回都成,可两回下来相差连一尺都不见着,前头的两回量出差了一尺多也没见人喊着说要再量的。”

“偏是你们,没差也要闹着重量,索性单拿一日光景专门来与你家里量罢了!”

康和教麻子一通说,这些话本也不无道理。

一亩多的地,按今时算也有四百平方,寻常人干凭着肉眼,是难看出少了几厘的,说不得范爹便是亲爹眼,爱这新地,心头想多些,反给瞧着少了。

倘若麻子好声好气的说,头两回量着都没问题,重量实在麻烦,许康和也还觉着就是范爹多心了。

但麻子这般斥骂,却教康和觉着不对劲。

他跟麻子、大壮不说熟,但那日一同下山,也曾换过手把孙大生给抬回来,一路上两厢都挺客气的。

他跟范景又不曾得罪过他们,便是重量地不耐烦也能体谅,可这模样却已过了不耐烦的模样了。

康和见人这样不客气,他也不说甚么好听话了,径直强硬起来:“既是没差,再与我量一遍又如何!”

陈氏瞧着康和要重量,也没弄明白哪里出了岔子,左右是帮着自家里说:“是这个理儿咧,你们要嫌麻烦,俺们来上手量,你们看着便是!”

听得这头有争执声,在别处看地的村户都凑了过来。

麻子见此,响亮了声音道:“让你们自量,算盘打得当真是响。我只问你们闹着重新量,要是没差,耽搁的时间如何说?”

康和道:“若是没问题,我自请二位和后头耽搁的乡亲吃茶赔不是。”

“你那一盏子茶我们不稀得吃,再量便再量,只教村里大伙儿瞧瞧你们是如何多事的!”

麻子冷道了一声,说罢,同大壮重新扯着测绳开始量。

来瞅热闹的乡户都伸长了脖子仔细去看。

不知谁低低说了一句:“这范老二不就是多买了几分地麽,抖甚么抖,生怕咱不晓得他们家买地了似的,弄这些事。”

话落尽了康和的耳朵里,他没顾与人辩,也没紧盯着麻子二壮重新量地,这么多双眼睛瞅着,不怕人做手脚。

他只等着范爹回来。

范守山跑着回来时,地已量了大半了,他同范景跟康和道:“别家的受他们量的都瞧着没差咧,就俺们地不对!”

康和闻言,与范景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