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渊的眸色蓦然转寒,“倘若找不到呢?本王要一直等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属下相信,但凡做过,一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陆乘渊冷笑起来,“不过是?无能者的托辞罢了。这世?上的悬案冤案,无辜亡魂还少吗,你?与本王说?疏而不漏?笑话!”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薛南星跟前?,居高?临下睨视着她,“从前?本王觉得你?有些小聪明才留在身边,眼下看来,不过尔尔。”
薛南星心中一凛,明明背脊已泠泠然渗出一层细汗,却不知怎么,忽然自灵魂深处擭了一把力气道:“王爷说?的没?错,属下愚钝,不知王爷所欲为何,只知律法自有公正,不该以权压法。”
以权压法四字一出,堂内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凌晧险些没?呛出一口?老血,这个人怎么也搭错筋了。他忙冲到薛南星身边,压着嗓子劝道:“师父,你?可别再说?了。”
陆乘渊盯着眼前?这不自量力的身躯,忽然慢慢地笑了起来,他这么一笑,人比月还柔和,可目中却透出杀伐之?气。
“你?不知道本王意欲为何,那本王就告诉你?。刑罚知其所加,则邪恶知其所畏,听明白了吗?”字字落地,如坠冰窟。
薛南星沉默片晌后突然开?口?,一字一句道:
“属下,不、明、白。”
凌晧蓦地瞪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薛南星缓缓抬眸,看入陆乘渊的眼底,眸中映出灼灼火光,“属下知道,但是?属下确实不明白。”
“属下自幼长在义庄,见过无数生离死别、悬案冤魂,正因如此,属下才深知律法二?字于百姓而言意味着什么。律法,是?芸芸众人最容易得到的公正,他们无权无势,能相信的只有律法,这是?他们唯一的武器和信念。”
“只有每一份证据都重若千钧,每一份判决都慎重其事,世?人才会相信律法的公正严明,才会守法畏法。属下不明白,所谓执法者,难道不是?更要以律治恶吗?难道要一面告诉世?人律法面前?,众生平等,一面又要残忍地掠夺他们手中唯一的武器吗?”
“属下不过一介草民?,不晓朝堂波诡,亦看不透王权迷局,阅过最多?的书卷也不过是?《洗冤集录》,被教导最多?的无非是?‘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注2]。但属下知道,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话音落,薛南星深深揖下,一副慷慨赴死的形容,“属下心知冲撞王爷实在罪无可恕,可眼下梅香下落未明,恳请王爷看在一条无辜人命的份上,准允属下为梅香沉冤后,再取属下这颗人头。”
外头一场急雨落了下来,伴着轰隆隆的惊雷声,搅得天地一片晦暗。
“你?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吗?”声音自头顶落下,泠若寒冰。
[注1]摘自《尚书·吕刑》
[注2]摘自《洗冤集录》
第41章 证据 “我知道梅香在哪儿了!”……
薛南星当然知道他会杀了她, 但不是现下,否则他也不会听自己说这么多。
凌晧这头却忍不住了,“表哥, 别、别, 这小子?不过是一时?脑子?犯浑……”说着,他又?蹲下身, 对薛南星道:“你赶紧再求求表哥。”
陆乘渊不言语, 薛南星也不出声,凌晧几乎要急哭了,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 薛南星踯躅一瞬,还是闷声开了口, “属下……”
堂外的门?忽然“吱嘎”一声,后头的话被忽如?其来的风雨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