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还少么?”话刚出口?便觉失言,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颓然道:“罢了...咱家会想法子送些炭盆进去,热水汤药也断不会缺。若实在不成……”他咬了咬牙,“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去求太后开恩。这?些年太后亲自盯着王爷用药,兴许还有些存药。”

徐正点了点头,谨慎地环顾四周后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我虽不能?随时进去,但圣上既命太医院遣药吏照料,我暗中安排了个妥当人。若有异状,必会即刻传信,公公且放心。”

崔海听了这?话,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几分,郑重拱手,“有劳了。”

时值盛夏,凝辉殿内却透着刺骨寒意。

两?名内侍早早便在寝殿四角都燃了炭盆,却?仍驱不散那股森冷。其中一人偷眼望向床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悄悄碰了碰同伴的衣袖。

见同伴朝塌上努了努嘴,他鼓足勇气,躬身?轻唤,“王爷,戌时已?过,奴才们去给您备些热水来?”

床榻上,陆乘渊半倚着引枕,大半发丝已?自髻中滑落,映着苍白的颊。他双目微阖,唇色淡得几乎与面色融为一体,没甚气力?地说了句,“不必,退下吧。”

那内侍如蒙大赦,退出时,不忘朝外间的小药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靠你了”。

小药吏十分尽责,捧着个药盒肃立,心中反复默念徐太医的嘱咐:亥时服药,若子时寒气未消,即刻来报。

殿外蝉鸣聒噪,殿内却?静得能?听见炭火轻微的噼啪声。小药吏不敢懈怠分毫,强撑着眼皮,目光一刻不敢离开榻上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吱呀”一声轻响,一名身?着青袍的药官捧着红木药盒,朝他招了招手,低声道:“你过来看看,这?药盒可?是拿错了?”

小药吏低头看了看手中乌木药匣,疑惑地掀开盖子,“不对啊,师父交待的就是红丸啊!”

那药官扫了眼他手中,“嗐”一声,“是红丸没错,可?你这?乌木匣里?装的是旧方。你师父说给错了药,让我赶紧送来换给你。”说着便将红木药盒塞进他手中。

小药吏的师父便是徐正。

他一手端一个药盒来回看,又凑近细闻,气味确有差异。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明明今早是师父亲手交给自己的,又怎会拿错。

“若是不信,不如带着两?个药盒去问?问?,耽误了王爷用药,你我都担待不起。”那药官道,见小药吏仍在迟疑,又补了句,“这?里?我帮你守着,你快去快回。”

事关重大,一个小小药吏自然不敢怠慢。虽未到亥时,但为求稳妥,他还是匆匆出了殿门?。然而他刚走不久,内间的雕花木门?便又“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来人步履轻盈,一袭白色斗篷裹住全身?,看不清脸。

守在殿内的药官见了,竟不惊不诧,反是恭敬一拜,无声作揖后悄然退下。

殿内烧着炭火,在这?寂无声的夜里?哔啵作响,将那道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白衣斗篷之人静立片刻,抬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丽秀美的脸。

陆乘渊其实并未睡去,听到动静,微睁开眼,“何?人?”

话音落,殿内仍是静静的,连案上烛火都瑟缩了一下,似乎连它都不敢发出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陆乘渊见到来人解开斗篷系带,露出里?面淡青色的裙衫,腰间一枚月白香囊莹莹生光。

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聚拢,尔后缓缓向上移,待看清那张脸时,眸中方才燃起的些许骤然熄灭。

陆乘渊突然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