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星目光扫了一圈,这间密室不?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正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榉木案几。
“后来?程大人离开后,这里便空置了好?些年,直至王爷主事时,知道我好?钻研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特意让人重新收拾出来?。”白九昭指了指一侧的长案几,“来?,这边坐,我先看看这锁。”
薛南星跟着他在案几边盘腿坐下,目光一一掠过?案几上整齐摆放的各种工具:几套大小不?一的铜制钩针、细如发丝的银线探具、薄如蝉翼的钢片,还有?几把造型奇特的小锉刀。最边上摊开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手札,页边已经泛黄卷曲。
转眸间,便见白九昭已戴上玳瑁镜,小心翼翼拿起画轴。他先是就着窗外的天光仔细观察锁孔,又用手指丈量轴身的长度与重量,最后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铜针,在锁眼处轻轻试探。
“能将十字锁嵌入画轴,这手艺……”白九昭咂了咂嘴,“不?是寻常锁匠能做到?的。”
薛南星见他眉头?紧锁,不?由问道:“很难解?”
“确实棘手。”白九昭擦了擦额角的汗,却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但并非无解。”他从身后的檀木柜中取出几件造型奇特的工具。
“这十字锁的机巧在于里头?的簧片……”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以铜钩探入锁芯,银针拨动锁齿。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白九昭的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就在薛南星要劝他歇息时,忽听“咔嗒”一声脆响,画轴应声而?开,轴心脱出,一分为二。
很快,白九昭用铜钩从轴心内部勾出一个细长的水槽。他凑近闻了闻,眉头?却皱得更紧。
“这里头?装的便是腐水?”薛南星想起陆乘渊所?言锁内可藏腐水,若强行破开或开锁方?式有?偏差,顷刻便能蚀尽画中物。
“本来?应该是,但这里头?的,又好?像不?是。”
“不?是?”薛南星惊诧道。
“嗯。”白九昭抹了抹额角的细汗,拧眉沉思片刻,“按理说,十字锁的水槽该盛满特制的腐水,通常是用绿矾油混合蛇毒,不?仅气味刺鼻,日久还会在槽壁留下青绿色蚀痕。可这个……”他举起水槽对着光线查看,“既无异味,也无腐蚀痕迹,倒像是……是清水。”
清水……
薛南星眸光一凛,所?以这锁只是幌子,藏画之人,根本就没打算毁掉里面的东西。
薛南星心头?蓦地一沉,此前那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愈发强烈。
“我能看看吗?”她声音有些发紧。
白九昭点了点头?,将拆开的画轴递过去。
薛南星往画轴里看了眼,而?后深吸一口?气,探手取出里面的物件是一封泛黄的信笺。她下意识地退开两步,才缓缓展开信纸。
随着目光逐行下移,她的呼吸渐渐凝滞。眉心越蹙越紧,捏着信纸的指尖也微微发颤。
读到?末尾时,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可是有?异?”白九昭似乎察觉到?什么?,起身问道。
薛南星没有?回应。
他又走?前两步,正欲开口?再问,却见薛南星已转过?身来?,手中信也已利落地折好?信纸塞回信封。
薛南星摇了摇头?,神色如常,“竟然只是张启山留给女儿的一封家书。”
她嗓音微哑,却扯出个浅笑,“一时感?怀,让先生见笑了。”
白九昭看了她一眼,又望着她手中画轴,不?由感?叹,“难怪水槽里盛的不?过?是清水,原是封家书。”他似又想起旧事,摇摇头?,面露感?伤,“张大人膝下仅此一女,虽管教严厉,却是真心疼爱。可惜如今父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