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魏知砚眉间忧色收入眼底,轻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薛南星微微沉了口气,推开?雅室的门。

门轴轻转,天光乍破。

逆光勾勒出窗前?人影,一男子?正面对窗外,听?到门响,即刻转过身来。

此?刻男子?背着光,没有说话。薛南星看不真?切他的长相,只隐约觉得?他似乎在打量自己,身形微微有些发?颤。

薛南星怔了半晌,竟突然生出一丝恍惚倘若爹还在世,十年后再见到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女儿,是否就是这般模样。

“你是……南星?”对方终于开?口,声音沉而沙哑,带着些许哽咽和难以置信。

薛南星向前?半步,薛以鸣的面容陡然清晰,这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四十余岁男子?两鬓落霜,面容刚毅不失俊朗,眉目却十分柔和,细看眉眼与薛茹心有七八分相似。

饶是一路走来,她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要清醒,可仍不免在这一瞬生出些感触与幻想谁会?不想有个家呢?

薛南星扯了扯唇角,还是叫了声,“二叔。”

薛以鸣抬了抬手,“南星?你当真?是南星?”

薛南星沉默地点了点头。

薛以鸣眸中一下便聚起泪光,语声是且惊且喜,“真?的是你!”话落,又破涕为笑,“嗐,瞧我问的蠢话!怎么?能不是你,你这眉眼,与你娘简直一模一样。”

薛南星喉间一片涩然,一时不知当说什么?。

薛以鸣见她这般拘谨,便笑着将她拉到茶案边坐下,一边斟茶一边道:“来,坐下慢慢说。”

他将青瓷茶盏推到薛南星面前?,目光落在她面颊上,心疼道:“你看看你,如?此?清瘦,也不知这十年是如?何过来的。听?知砚说,你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也罢,从前?那些事?忘了也好。以后有二叔护着你,总归不必再外流落奔波了。”

薛南星垂眸望着盏中浮沫,没有马上喝,而是问道:“二叔可有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

薛以鸣刚啜了口茶,听?了这一问,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自然没有。知砚来宁川前?才与我说了此?事?,我一刻都等不了,便匆匆赶来了,连你二婶和妹妹都还不知。”

他慢慢地搁下茶盏,笑了笑,缓缓道:“你幼时与茹心跟双生姐妹似的,整日黏在一起,倘若她知道你这个姐姐还活着,定是高兴极了。”

薛南星轻轻“嗯”了一声,郑重道:“不过眼下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换回女子?身份,所以,还请二叔先替我保密。”

薛以鸣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二叔知道你如?今跟在昭王身边办差,可长久如?此?也不是个办法。且不说以昭王那样的性子?,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单说二叔,也实在不忍心见你这般。”

他说着,目光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她一身的装束,苦口婆心道:“不怕实话与你说,太后已经答应,不日就会?让皇上赐婚昭王与茹心。原本你离开?王府的事?,该由二叔去与昭王说,想来他也不会?拂了我这个未来岳丈的面。可咱们薛家的门第不比从前?,比起他们陆家,不知低了多少?等。茹心好不容易走到今时今日,能有个好归宿。我这个当爹的,也不想在他们还未成亲时就有求于人,让茹心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薛南星听?罢,却只浅浅笑了一下,“二叔不必为此?犯难,我自己心里有盘算。等手头的案子?了结了,我会?找机会?向昭王如?实禀报。事?出有因,想来他不会?怪罪于我。”

“嗐,你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无依无靠,能有什么?办法?”薛以鸣摆了摆手,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二叔这儿倒是还有个办法,可保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