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已至未时, 日晖倾洒而下。蒋昀的马车在一间茶楼旁停下,他掀帘看了看,又在马车里坐了半日, 直至侍从通禀说, 里头的客人已来来回回换了一批,这才下得?马车上了二楼隔间。
隔间内, 魏太师正临窗远眺, 听?到脚步声,悠悠道了一句:“算算日子?, 姓陆的应该已经到了骊山。”
桌案上摆了一盘残局, 蒋昀看了一眼,温雅一笑, 坐在棋盘一侧执白:“没想到啊,原是个油盐不进的冷面阎罗,竟能为个毛头小子?奔波, 当真?稀奇。”
他落下白子?,漫不经心道:“话说回来, 那程耿星当真?像极了当年那孩子??”
魏太师抿唇轻笑了下,意味深长,“像,岂止相像。”
执白的手滞了滞,蒋昀抬眸,“他这趟去骊山,倘若真?解了身上的毒该如?何?岂非对你我都是个威胁?”
魏太师听?了这话, 回过身来,“说到底也是你半个外甥,你就这么?不想让他活?”
“活?”蒋昀说着一笑, 捏着白子?斜切入黑阵,“想活也行,除非做本驸马的手中棋。可您觉得?,在你我和那昏君之?间,他会?选谁?您以为那昏君为何重用他,当真?是心疼自己外甥?不过是想养一条听?话的狗罢了。”
“只是眼下这条狗不仅听?话,还会?咬人。”言罢,白子?狠狠钉入棋盘。
魏太师自棋盘对面坐下,亦执棋落下一子?,“宋源的案子?他不是卖给你一个人情吗?”
“是卖人情还是捏了把柄尚未可知。不过……”蒋昀盯着棋盘,忽而又一笑,以一枚白子?吃掉数枚黑子?,“他身边那个是把利刀。依我看,不如?先除之?而后快,疯狗乱咬人,总比会?认主的猎狗好对付。”
魏太师的指尖敲了敲棋盘中腹的位子?,笑道:“驸马爷又如?何知道,这条猎狗不会?认我们为主子??”
蒋昀听?他这么?说,问道:“怎么?,太师您有办法?”
黑子?悠然截断白龙去路,“驸马放心,这条狗的主人是谁早在十一年前?就定了。至于他身边那个……”魏太师轻捻白须,“若能让他更疯,岂非更有意思?”
“可是……”蒋昀还欲再言,却被魏太师抬手打断,“行了”
黑玉棋子?忽然凌空落下,正正砸碎濒死的白龙眼位。
魏太师原本和善的面色陡然变得?冷寒,“驸马到底不善对弈,只管算好自己那盘账便是。”
狭长好看的眼尾浮上一丝狠厉,然而这狠厉却是一闪而过。
蒋昀笑着将手中白玉棋子?丢回棋罐,“是,我到底不过是个算账的。那便不打扰太师谋大局了。”
蒋昀前?脚刚走,门外守着的侍卫后脚来报,“禀太师,俪山行宫传来消息。“
魏太师端起手边的茶盏,悠悠地道:“说来听?听?。”
侍卫觑了一眼蒋昀,又见魏太师无甚表情,这才禀道:“昭王一行已到俪山,当日便进了玉泉宫,整日泡在玉泉池。”
魏太师吹了吹茶瓯上的热气,慢条斯理?道:“还有一位呢?”
“回禀太师,还有一位是后来自个儿去的,孤身走山路抄近道,在连城驿馆才与昭王汇合。”
“哦?”魏太师手中动?作一滞,忽地冷笑道:“他竟舍得?。”
侍卫续道:“后来二人便一直在一起,同乘一辆马车,同……”说到这里,他语声一顿,将声音压低三分,“同进玉泉池。”
魏太师目色一凝,“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侍卫怔了怔,重复道:“同进玉泉池……”末了,又补充一句,“密报里说,同一个池,如?胶似漆。”